他虽是个战宗大圆满,可寿数只比凡人高出少许,如今他已经一百三十岁了。

    过不了几年,若再无法踏入战王境,他的寿元便要终了。

    他活了这些年,只有三个遗憾。

    第一个,是没保住烈儿。

    第二个,是这个孙女的失踪。

    第三个,是没照顾好烈儿的妻儿,一个疯,一个残。

    如今,小丫头趴在他的膝盖上,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爷爷,悠悠好想你。”

    他不由得老泪纵横。

    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孙女的背:“好,好,回来了就好。”

    众长老惊讶,原来,家主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祖慈孙孝的一幕,刺痛了秦菡月的眼。

    秦悠悠,她怎么敢!

    祖父是那么威严的存在,在晚辈面前从不苟言笑,他们也从不敢在他面前逾矩、放肆。

    她怎么敢与祖父如此亲昵!

    而且,她还冤枉她!

    一想到这儿,秦菡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顾秦天的眼色,大声说:

    “祖父,秦悠悠嫁祸于我,祖父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秦悠悠吸了吸鼻子,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委屈极了。

    “堂姐为何要这么说,悠悠委屈。堂姐忘了吗,你当时说,要我自己乖乖住在那个偏远的院子里,绝对不能去见爷爷,否则便有如此山。”

    “说完你就把山拍碎了。”

    “悠悠不依你,悠悠想极了爷爷,再说了,回了家却不见爷爷,岂不是大不孝?你便发了怒,将我扔进湖里,说要给我点儿颜色看看……”

    众长老闻言,纷纷用不赞同的神色,看向秦菡月。

    一个姐姐,这么对待幼妹,实在是有失体统。

    虽然秦菡月天赋不错,是秦家的好苗子,可恃强凌弱,挺不要脸的。

    而且,不让秦悠悠去见家主,到底是何居心?秦天不是听家主的命,才千辛万苦把秦悠悠寻回来的吗?

    “你……”秦菡月气得头都要炸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秦悠悠继续抽抽搭搭:“姐姐,你敢发誓,你没有威胁过我吗?”

    秦菡月气得血冲上了脑门。

    她当即举手发誓:“我秦菡月在此发誓,假山不是我拍碎的,秦悠悠也不是我扔进湖里的,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众人一惊。

    难道,真的冤枉大小姐了?

    秦悠悠偷偷弯唇一笑,呵,她倒是个会发誓的。

    可惜,没用。

    目光锁定秦菡月,秦悠悠捏碎了一枚小雷击符。

    不至于劈死她,但制裁一下她,绰绰有余。

    “轰隆!”

    天空一声炸响,一道银色的雷电贯穿屋顶,直直地朝着秦菡月劈下!

    离得近的长老们大叫一声卧槽,纷纷躲避。

    秦正武搂着秦悠悠的手一紧。

    秦骏安吓得往旁边一跳。

    秦菡月根本来不及躲避。

    眨眼间,她已经被劈成了一块黑炭,头顶更是炸成了鸡窝,发出焦臭的气味。

    “菡月!”秦天惊叫。

    他猛地冲过去,查看女儿的情况,见她还有呼吸,眼睛还能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秦菡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想说什么,可感觉到,嗓子疼得要命,里面还传出了一股糊臭。

    她看看头顶,又看看秦悠悠。

    不是。

    为什么老天爷都帮秦悠悠啊!

    凭什么啊!

    秦正武一张脸彻底地沉了下来。

    老天都出面作证了,这事儿还有假?

    就是秦菡月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妹!

    他怒上心头,手一挥:“仪式,三天后进行!”

    秦天在此关键节点找回悠悠,看来,别有用心。

    这个大孙女,心术不正!不经历一番磨炼,又如何能成长?

    “是,家主。”长老们纷纷躬身,同意。

    秦菡月身子一晃。

    本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只剩三天了。

    她,只能活三天了!

    虽说进行仪式,或许也能逢着一场机缘,可历代秦家女儿,十个,只有四个能活着从黑凤洞府中出来!

    这么大的风险,她实在不想去冒。

    秦天看向秦悠悠的眼神里,出现了浓浓的恨意。

    这个小贱人,和她爹一样,不是个安分的主!

    呵呵,以为认了祖父,就万事大吉了?

    等着吧!

    他秦天的女儿,不可能去送死。

    死的人,只能是秦悠悠!

    ※

    在秦正武的安排下,秦悠悠没有搬去偏远的小院。

    “去见见你母亲和你兄长吧。”

    秦悠悠心头涌上了惊喜,这种惊喜,或许是来自于身体的原主。

    这些年,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闪当初遇险的一幕,是娘亲和哥哥,给了她一条活路。

    虽然身体原主最后还是冻死在了乞丐堆,可生离死别的画面,秦悠悠却没忘。

    她和身体原主,其实,已经分不清你我了。

    如今听到娘亲和哥哥都还活着的消息,秦悠悠激动得红了眼眶。

    她来到了一个大院子。

    这个院子,在秦家主府中,不偏远,但很清净。

    院子中有几个下人在洒扫,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站在院子里的大榆树下发呆。

    一个瘦得风都能刮走的清俊青年,坐在轮椅上。

    “悠悠,我的悠悠,你们放过她,不要伤害我的悠悠!”

    那妇人忽然发了疯,癫狂地冲向洒扫的下人,将他们推开后,紧紧将那柄扫帚抱在怀里,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悠悠,好孩子,我的悠悠。”

    轮椅上的青年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他把轮椅一点点挪过去,弯下身,轻轻拍着妇人的背脊,一下一下。

    “娘,悠悠好着呢。”

    妇人神色恍惚,她抱着扫帚的手渐渐松开,喃喃着。

    “这不是悠悠,不是悠悠。”

    “霁玉,悠悠她,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秦霁玉手颤了一下。

    他红了眼眶,别开眼去。

    妹妹没有灵根,没有灵力,她一个人脱险之后,会不会遇到更大的危险?他不敢去想。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哽咽。

    “哥哥,娘亲!”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回来了!”

    那声音拔高了些,清脆入耳。

    秦霁玉一怔,猛地抬起头来。

    便见院门外头,站着一个粗布衣裳的少女。

    眉间一抹殷红, 那眼睛,那样貌,活脱脱就是他的妹妹!

    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妹妹?”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便见那小姑娘奔进院门,奔进了娘亲的怀里。

    “娘亲,哥哥,悠悠好想你们。”

    秦霁玉搭在轮椅上的手一颤。

    魏锦的全身更是倏然僵硬。

    她不敢置信地捧起怀中人儿的脸蛋,手指在眉眼处描摹。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悠悠,是我的悠悠,是我的悠悠。”

    许是欢喜来得太突然,

    下一刻,魏锦竟然眼睛一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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