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收走最后一碗米粉,杨鸣抹了抹嘴,看了眼时间:“走吧,再去转转。”
曼德勒的午后,阳光火辣。
三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巷慢慢走着,空气中飘着一股榴莲的甜腻味。
巷子两边都是古旧的红砖房,一楼开着大大小小的玉石店。
“赌石!赌石!”一个操着浓重口音的中年人冲他们喊,“包出绿,不出包赔!”
阿军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店门口摆着的一堆原石。
那些石头表面粗糙,有的泛着淡淡的白色,有的略带褐色。
店主见他们感兴趣,赶紧凑上来:“这批是新到的莫西沙料,水头好,包出玻璃种。”
杨鸣看着阿军熟练地拿起一块原石,在阳光下转动着观察,忍不住笑道:“你还懂这个?”
“以前认识个赌石的,跟着他学过一点。”阿军用指甲轻轻刮着石皮,“这块有点意思,表面有道裂纹,要是运气好,说不定真能出绿。”
店主眼睛一亮:“老板懂行,这块给你便宜点,三万块,要是出玻璃种翻十倍都不止。”
朗安也拿起一块:“这样看,真能看出里面是什么样?”
“赌石全靠经验。”阿军解释,“看皮壳的纹路、色泽,还有敲击的声音。不过说到底还是赌,一刀下去可能价值百万,也可能一文不值。”
他们往深处走去。
一家店门口围着一群人,传来阵阵惊呼。
原来是有人在解石,只见师傅操作着切割机,水花四溅中,一块墨绿色的原石慢慢裂开。
“出绿了!”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石头切面处露出一片翠绿,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这块至少值几十万。”阿军笑着说,“运气不错。”
转过一个弯,景色突然开阔。
一座古老的佛塔矗立在街角,金色的塔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个穿着袈裟的僧人从塔前经过,木屐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边好多庙。”朗安望着远处密集的塔尖。
“缅甸人信佛。”杨鸣说,“听说很多当地人都会去寺庙求平安。”
他们经过一家茶馆,几个老缅正悠闲地喝着奶茶,面前摆着一块翡翠。
阿军驻足看了看:“那是帝王绿,水头极好,估计得上百万。”
“这行利润这么大?”朗安问。
“富贵险中求,”阿军掏出烟递朗安一根,“我之前听癞子他们说有个商人,一刀切出极品帝王绿,转手就卖了两千多万。不过也有人押上全部家当,结果一无所获。”
杨鸣点点头:“看来这行真得好好学。”
逛了一个多小时,三人找了家路边茶馆歇脚。
老板娘端来三杯浓香的奶茶,茶馆门前种着一棵大榕树,树下摆着几张竹椅,倒也清凉。
“要不赌两块玩玩?”杨鸣端着奶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店铺里人来人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阿军吐出一口烟圈:“也行,就当体验生活了。”
三人来到一家店面不大但装修还算气派的店铺。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操着一口滇南口音:“几位老板,看看这批新到的莫湾基的料子,水头好着呢。噶要整一块?”
阿军在一堆原石中翻找,不时拿起一块仔细端详。
杨鸣从包里抽出三万现金,递给朗安让他拿着。
“这三块,”阿军最终挑出三块拳头大小的原石,“表面有翠点,皮壳发乌,应该有戏。”
店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眼力!这三块一共两万八,给你打个折,两万五。”
“成交。”杨鸣点点头。
店主让伙计把石头搬到切割台前。
机器轰鸣声中,第一块石头应声而开。
切口处露出的却是一片死灰色,没有丝毫绿意。
店主嘿嘿一笑:“再来一块?”
第二块也不尽如人意,虽然有点绿色,但都是些碎片,做不了什么名堂。
“最后一块了,”阿军眯着眼看着师傅操作切割机,“这块看着最有希望。”
水花四溅中,最后一块石头缓缓裂开。
三人凑近一看,全是些白花花的絮状物,连个完整的色块都没有。
“差点意思啊。”杨鸣摇摇头,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失望。
阿军有些尴尬:“运气不太好。”
“赌石就这样,”店主收起假惺惺的笑容,“十赌九空嘛,要不要再来几块?”
“算了。”杨鸣转身往外走,“学费交了,我们再去逛逛。”
刚从店里出来,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就凑了过来。
他穿着褪色的t恤,头发乱糟糟的,不过眼神却格外亮。
“老板,看看这个。”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旧衬衫包着的石头,神神秘秘地说,“保证没人见过。”
阿军接过来,仔细端详。
这块石头比拳头略大,表面呈现出暗褐色,局部有些浅红色的痕迹。
他轻轻刮了几下。
“这是红翡?”阿军眼睛一亮。
年轻人压低声音:“这可是帕岗的新料,前两天我叔叔从矿上带回来的。要不是手头紧,说什么也不会出手。”
“什么是红翡?”杨鸣好奇地问。
阿军解释道:“翡翠按颜色分,最常见的是绿色翡翠,其次是紫罗兰、黄翡。而红翡是最稀有的,尤其是鸽血红,更是可遇不可求。”
“鸽血红?”杨鸣来了兴趣。
“对,就是像鸽子血一样的红色。”阿军继续道,“好的鸽血红,要色泽纯正,明艳动人,透明度高。一克拉的成品甚至能卖出天价。比帝王绿还要珍贵。”
他指着石头上的红色痕迹:“你看这个颜色,和一般的红翡不太一样。一般红翡都偏紫色或者橙色,但这块的红色纯正,很可能是鸽血红。”
“多少钱?”杨鸣问那个年轻人。
“五万。”年轻人紧张地搓着手,“要是真开出鸽血红,几百万都不止。”
“料子是好料子,”阿军皱着眉头,“但是……”
“但是什么?”朗安问。
“太便宜了。”阿军摇摇头,“如果真是有可能出鸽血红的料子,不可能才卖五万。而且帕敢那边现在局势不稳,很少有新料出来。”
年轻人急了:“我真不骗你们!现在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回去,所以才便宜卖。要不是急用钱……”
“走吧。”阿军把石头还给年轻人,“这种路边拦人买石头的,十有八九是假货。真要是好料,早就被大商家收走了,哪轮得到我们。”
三人继续往前走,年轻人在后面不停喊价:“四万!老板四万块!”声音渐渐远去。
“翡翠这行门道真多。”杨鸣感叹道。
“是啊,”阿军点点头,“除了绿色和红色,还有冰种、糯种、玻璃种之分。冰种就像冰块一样透明,糯种质地细腻,像糯米一样。玻璃种最好,通透明亮。每个品种又有不同的价位,全看水头、种水、颜色。”
“难怪都说翡翠是摸不到底的行当。”杨鸣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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