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省对迈扎央的打击行动酝酿已久,从开始策划到现在整整一年。
迟迟未动手,是因为这场跨国行动牵动太多敏感神经。
从政治层面看,这是一次展示国家处理跨境安全问题能力的机会。
一旦成功,不仅能在国际事务中彰显主导地位,更能向外界传达打击跨境犯罪的坚定决心。
实际利益上,行动能带来大量关键情报和资源,有助于扩大执法影响力。
这种威慑力足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非法势力。
人事布局方面,省里可以趁机调整地方队伍,重塑关系网络,削弱一些不安分的地方势力。
在外交层面,成功后能在对缅谈判中掌握更多主动权,要求缅方在边境管控等议题上做出让步。
正因为涉及如此之广,这类重大行动必须经过周密谋划。
要么按兵不动,要么一击必中!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没人能预料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河东省学生事件的爆发,最终打乱了原定节奏,迫使行动提前。
雷基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
杨鸣靠在路边的水泥墩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十五。
赵国介绍的那个缅族军官动作很快,不到两小时就把武器清单报了价。
“十万美金,不能再少。”军官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
杨鸣点头:“可以,我会让公司把钱转给你。”
这笔钱自然轮不到他操心,王海那边会直接和对方对接。
第二天一早,杨鸣换上赵国给的电话卡。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
“我是阿全。晚上八点,城东老棉纺厂。”对方简短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夜幕降临时,杨鸣带着朗安和阿军驱车前往棉纺厂。
破旧的厂房立在月光下,像座黑色的巨兽。
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推开门的瞬间,十双警惕的眼睛齐刷刷盯了过来。
厂房中间支着一张长桌,十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分列两旁。
他们都穿着深色夹克,最小的看起来二十五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五左右。
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是阿全。”
他没有介绍其他人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计划怎么安排?”
杨鸣简要说明了行动方案。
阿全不时点头,脸上的伤疤随着肌肉移动。
“我的人分两组,在去老街的路上设伏。”阿全用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划了两道,“你负责去迈扎央盯梢。”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听起来更像命令。
杨鸣没有反对。
监视李明确实是风险最小的活。
“车子准备好了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阿全眯起眼睛,“枪后天之前送到这里来。”
杨鸣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身后的十个人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像十尊雕塑。
走出厂门时,夜风裹着机油和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
杨鸣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副驾驶的阿军转过头,烧伤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怎么样?谈好了吗?”
杨鸣的目光扫过后视镜里正在渐渐消失的废弃工厂:“嗯,回去收拾东西,直接去迈扎央。”
阿军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靠回椅背不再多问。
旅馆的房间里,五个人围坐在方桌旁。
烟雾缭绕中,杨鸣环视一圈:右手残疾的阿军、身手敏捷的朗安、沉稳的王伟,还有王伟的心腹狄明。
“计划是这样。”杨鸣掐灭烟头,“小伟和狄明守在外围,不要进城。阿军和朗安跟我进去,朗安负责去赌场摸查李明的具体位置。”
“鸣哥。”王伟前倾身体,“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
杨鸣摇头:“不行。李明见过你。我自己也得小心,别被人认出来。你们两在外面接应,有情况随时支援。”
“明白。”王伟点头,不再坚持。
房间里响起拉链和布料摩擦的声音,众人开始收拾装备。
杨鸣从床底拖出一个黑色行李箱,里面是从缅族军官那里买来的军用防弹衣。
“虽然穿起来不太舒服。”杨鸣拿起一件掂了掂,“但关键时刻能保命。”
厚重的防弹衣在灯光下泛着哑光,每一件都能挡住步枪子弹。
深夜,杨鸣带着阿军和朗安先行出发。
临走前,他叮嘱王伟和狄明:“明天把武器送到阿全那里,然后就离开雷基。”
凌晨三点,皮卡车缓缓驶入迈扎央。
杨鸣躺在后座,透过车窗望着这座不夜城。
霓虹灯的光芒刺破夜空,大大小小的赌场灯火通明,街道上依然人影晃动。
路边偶尔有武装人员,但没人拦下这辆普通的皮卡。
他们并没有选择入住旅馆,而是去了教堂,杨鸣冒充自己是基督徒,又给了神父一些钱后,他们被安排住到了教堂后面的一处简陋小屋内。
屋里只有三张铁架床和一张方桌,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耶稣画像。
隔天一早,朗安换上一身笔挺西装,拿着准备好的现金去了长运赌场。
阿军则穿上破旧的衣衫,在脸上和手上抹了灰,蹒跚着走向街头。
他烧伤的脸和残缺的右手反而让这个乞丐的身份更加可信。
而杨鸣则是留在了教堂,不大的教堂内,一大早就已经有几个教徒在默默祷告。
他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却显得笨拙生疏。
当神父开始领诵主祷文时,他的声音迟疑而含糊。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照进来,在杨鸣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跟着其他教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陌生的词句渐渐变得顺口。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人前颂经祈祷,人后筹划杀局,这荒诞的对比让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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