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文传天下。”
刘牧将毛笔置于笔架之上。
“王太子。”
“传摄政之州?”
刘洪捧着祭文,整个人都在发颤。
祭文所写,与世人熟知的刘宏不同,宪宗为中兴未竟,孝烈为中上谥,尤为大逆,恐天下皆惊。
“你说呢?”
刘牧斜睨道:“大汉有十三州,便传十三州,有多少服从的邦野,就传多少服从的邦野;遣使告知,各州郡州牧,刺史,太守,各邦野之主,入洛阳吊唁先帝,证孤登基祭天,凡不至者,皆为不臣,王师必伐。”
“诺。”
刘洪捧着祭文匆匆离去。
这一日,《王太子牧祭宪宗孝烈帝文》,传遍陈县四城。
陈王刘宠拟王诏,陈国三十县挂满白绫,为宪宗孝烈帝大祭致哀。
洛阳消息风传。
仅半个月时间,各州皆知王太子继承大统。
司隶。
京兆尹,长安。
曾经的骠骑将军府,如今的王太子府。
一个锦衣染血,身上中箭矢数支的少年郎踉跄坠马,眼中充塞着恨意,擂动府门前的大鼓。
“咚,咚,咚。”
厚重的大鼓被擂响,震的整个府宅回响。
“何事?”
仅几个呼吸,一列甲士匆匆出府。
为首之人连忙扶起少年郎,急忙问道:“某乃监州尉驻长安监郡令使王雄,你是皇甫义真之子,皇甫坚寿?”
“反了。”
“三辅士族反了。”
“军中炸营,家父阵亡。”
皇甫坚寿攥着王雄的衣襟,怒目道:“扶风射氏,联合汉阳王国,汉中太守张修,抢夺萧关,大散关,家父与族兄皇甫郦在军中被射援所杀,某还闻商南有变,快传王太子。”
“射援?”
“不是你姐婿吗?”
王雄头皮发麻,连忙下令道:“先快马走洛南回传陈国,另遣人查商南是否有变。”
“诺。”
监州尉卒转身离去。
“为他治伤。”
王雄将皇甫坚寿交给一个监州尉卒。
长安之变。
来的猝不及防。
连监州令使王雄都难以相信。
孙坚被调离,皇甫嵩往镇三辅,就是为了压制士族。
没想到,皇甫嵩自己挑选的贤婿,竟然亲手了结皇甫一族,还敢配合益州汉中太守,抢夺两关,天下真的乱了。
“萧关。”
“大散关,商南。”
王雄匆匆行至府中侧堂,在舆图上勾勒出兵变之处,果决道:“持监郡令,上禀司隶监州,请调河东段煨渡河入潼关,一旦潼关有失,三辅不可破,我们与凉州的联络就彻底被切断了。”
“监郡。”
监州尉卒劝谏道:“调兵需要请示镇国府!”
“不必。”
“军情紧急。”
王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冷声道:“三辅兵变,事关王太子大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某王雄以项上人头为你们脱罪。”
“同罪何须脱。”
监州尉卒肃然转身离去。
“小五。”
“责令府中之人匿于民舍。”
王雄脱下麒麟服,转身道:“京兆尹所有监州尉卒静默,暗中查察兵变之事,等候某唤醒。”
“诺。”
名为小五的尉卒应声离开。
与此同时。
冀州。
州治,魏郡。
刺史府中,陶谦脸色难看无比。
许攸负手立于堂下,身后刺史府文武,甲士军卒剑戟森森。
“许子远。”
陶谦瞪着眼怒喝道:“帝崩,洛阳尚未有人主继位,便领人围困刺史府,难道你想犯上作乱不成?”
“陶恭祖。”
“丹阳人,荆扬之士。”
许攸走上高台,俯身淡笑道:“袁氏与尔等的盟约还在,某不想杀你,但你要让位给袁本初,冀州各郡都是袁氏的门生,你的刺史府文武亦如此,识趣一点吧。”
“呵。”
“哈哈。”
陶谦气急怒笑道:“你莫要忘了,汝南袁氏被禁锢,没有人可以为官,某让了又如何,难道袁本初还能登上刺史之位?”
“不。”
“你错了。”
许攸转身看向堂下,漠然道:“冀州的士族勋贵,共举袁本初为冀州牧,某等只是换了一个州牧!”
“州牧?”
“非刘姓的州牧吗?”
陶谦起身怒问道:“你以为王太子会在乎冀州的士族勋贵?”
“不重要。”
“重要的是袁本初来了。”
许攸沉声道:“先帝有子嗣,妄图兄终弟及,造成宫室操戈,双后殒命,可见天不授大汉国祚,冀州只是择取自己的雄主。”
“你。”
“你们?”
陶谦悚然的看向堂下。
许攸抬手指去,淡淡道:“河间张颌,凉州麹义,安平颜良,文丑,东莱高览,魏郡审正南,南阳逢元图,清河朱灵,潘凤………这些人都是袁氏的人,你孤身而来,现在依旧是孤身!”
“咕嘟。”
陶谦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惊悚。
他引以为傲的文武,竟然都是袁氏的人。
原来,并不是他名望厚重,虎躯一震便有各地文武能人来投。
“莫要忘了。”
“换地而治,换的是徐州。”
许攸目光锐利道:“笮融坏了大事,使曹阿瞒为徐州刺史,是你们自己的损失,袁氏只是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你们要反。”
“还是光明正大的反?”
陶谦难以置信道:“你莫要忘记,大汉养士四百年,莫要忘记王太子即将临朝称帝,难道不怕他杀的冀州人头滚滚吗?”
“够了。”
“不是我们不臣服。”
“是刘牧,是刘宏,他们不给活路。”
“王太子牧祭宪宗孝烈帝文,你没有看过吗?”
“大汉镇国府你不知道?还是陈国的政令你不懂?”
“宪宗,中兴未竟;孝烈,中上谥;祭文满篇尽皆数落士卿为佞臣。”
“窦姓擅权,陈蕃秉政,官宦奴颜,蔽士掩卒,他要为刘宏立圣名,妄图将一个昏君塑造成圣贤,才能抹除兄终弟及的法统不正。”
“陶恭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天下十三州,要反的何止是一个袁氏。”
“前汉的中山王侯后裔,刘悝,刘蒜的族人都要反了。”
“你可能还不知,天子与士族博弈,在州郡调兵遣将,以宗室之人竖旗聚士族,就是为了要让王太子扫平天下。”
“洛阳的北宫兵事,只是一个开始。”
“刘牧想要称帝可以,可他手中不是完整的大汉。”
“一介武夫,妄图以军功中兴,不知恩赐士族,他焉能知道若无士族治民,大汉两百年前就亡了。”
“若无士族,黄巾之乱就灭朝了。”
“此位,你让也罢,不让也罢。”
“冀州姓袁,没有人可以夺走,更没有人能坐稳。”
许攸拂袖指着陶谦,目光锐利道:“今日给你一个选择,明日袁本初便至,你还不让位,身死族灭。”
“你们疯了。”
陶谦踉跄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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