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奴婢怎么说你便怎么做,现在深呼吸,然后三个呼吸之后用点力。”
元玉裳只觉得自己是飘浮在海上的一艘船,起起伏伏,怎么都靠不了岸,只能抓住一丁点零星的希望,祈求那希望能将她带回到岸上。
她疼得恨不能结束这一切,视线越来越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剩下本能在兀自使劲。
意识飘散,周遭的声音也跟着飘散。
屋外的人只能听见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声,那声音凄厉而饱含痛苦,让闻者落泪,心也跟着揪得生疼。
不一会儿,稳婆突然双手沾血地跑了出来。
“不好了,大少夫人难产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慌张了。
孟仪湘更是眼前一黑,险些晕倒,“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稳婆咬着下唇说道,“眼下,大少夫人和她肚里的孩子只能保全一个,还望夫人给拿拿主意吧。”
“那我大哥是如何说的?”
稳婆轻声道,“奴婢尚不敢告诉他。”
蔺楚轩冷静了几分,“你去,告诉我大哥,还有,救我大嫂,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事。”
“对,快,快救玉裳。”
孟仪湘知道这个时候一定得护住元玉裳才是,元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万不能让她出了事。
稳婆跑了进去,将事情告诉蔺翌辰。
蔺翌辰的双眸顿时变得猩红,他已经亲眼目睹元玉裳将近昏厥的样子,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
“救玉裳,我要你救玉裳。”
“是,是,奴婢这就照做。”
千钧一发之际,初棠赶来了此处。
她特意换了一身素服来到了蔺家,推开门便走了进来。
“住手。”
那稳婆并不识得她,还以为她是来添乱的,“哪来的女子,别在此处捣乱,出去。”
蔺翌辰却听见了初棠的声音,“棠棠?”
他猛地冲到了初棠的面前,“棠棠,大哥求你,求求你救救玉裳,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玉裳没命,不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啊。”
“大哥莫急,我会尽全力救治大嫂的,你先别担心。”
那稳婆却已经愣住了,蔺翌辰的妹妹,那不是……当今皇后娘娘吗?
稳婆突然跪下磕头,“奴婢参加皇后娘娘,奴婢不识得皇后娘娘是奴婢的大错,恳求皇后娘娘饶恕奴婢。”
初棠看了她一眼,“快起来,这些事容后再说,眼下重要的是救人。”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元玉裳的身边,当看见元玉裳意识涣散,下体血流不止,担忧的神色怎么也止不住。
“来人,去取银针来,再多烧些热水,拿些参片过来。”
她身后的宫女背着一个医药箱,初棠将医药箱放在一旁。
“大哥,眼下想要救大嫂,唯一的法子便是剖腹将孩子取出。”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皇后娘娘,这剖腹分明是保小的举措啊,保了孩子,大少夫人万万活不下去了啊。”
蔺翌辰也说道,“棠棠,救玉裳,先救玉裳。”
初棠冷静地说着,“大哥放心,此法能成,我有把握保下大嫂和她腹中的孩子。”
“你果真能够救她们?”
“嗯,大哥,你先带着人出去吧,此处就留下我和我的宫女便是,再耽搁下去,大嫂怕是就撑不住了。”
蔺翌辰能听出初棠话中的凝重,当即也不再犹豫。
“好,我信你,棠棠,此处便交给你了。”
“好。”
这大半年来,初棠已经让人制出了近乎跟现代相差无几的羊肠线和手术刀,唯一缺少的便是麻醉药。
但,麻醉也不是没有平替的。
她取出了一枚药丸,放在了元玉裳的嘴里。
“大嫂,若你还能听见,务必拼尽全力吞下这药丸,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孩子,你信我。”
茫然之际,元玉裳真的听见了初棠的声音。
她知道,她不能放弃,她要是放弃了,她会死,她的孩子也会死。
元玉裳凭着所剩无几的力气吞下了药丸,眼角滑下一行泪。
初棠也不再耽误,沉着冷静地准备起剖腹手术。
屋外。
蔺翌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跪倒在地。
一个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人,此刻却哭得像个婴孩一般,让人见了便于心不忍。
蔺楚轩和蔺嘉杭对视一眼,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的复杂。
他们安慰不了蔺翌辰。
此时此刻,再多的话都不及听到元玉裳平安来得有用,除非元玉裳平安了,否则,蔺翌辰是绝不会停止悲伤的。
但是,他们也能够感同身受。
倘若此刻屋里的人是秋月楹或步汐颜,他们同样会悲痛欲绝。
蔺长平喑哑着嗓子,素来不信佛的他也跟着孟仪湘祈祷,只求元玉裳平安无事。
步汐颜和秋月楹双手紧握,似是在给彼此一个有力的支撑。
屋内。
初棠简单消毒后拿起手术刀划开了元玉裳的腹部,一层一层切开皮肉,直到看见她的孩子。
她将那孩子抱了出来,转头交给了那宫女。
“把孩子抱出去吧。”
她很清楚,屋外的人都会安置孩子的,眼下更为重要的是为元玉裳缝合伤口。
初棠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镇定自若地完成着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曾松懈。
屋外。
当看见宫女抱着一个婴孩走出来时,所有人都惊讶万分,纷纷迎了过去。
“娘娘说让你们先安置这孩子,奴婢还得去帮着娘娘,这孩子就有劳你们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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