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张晓燕。”张勇指着照片说了一句，语气不冷不热。
陈泉顿时尴尬，“那什么……要不我还是出去找个旅馆吧？”
“这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我一个大男人，睡在这儿不合适。”
“没事。”张勇摆摆手，“这小王八蛋已经三个多月没回来了，你随便睡就行了。”
说罢，张勇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直接走了出去。
三个多月？
陈泉在张勇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既然张勇不愿意多说，陈泉自然也不会多问。
……
客卧的床很软。
虽然这床三个月没有睡过人，可一股属于女孩子的香味，还是残留在了床单枕头上。
这股味道弄得陈泉浑身不自在。
倒不是说他有多正经。
只是陈泉觉得脑子里对张勇的女儿多出一些奇怪的幻想，这件事实在不好。
然而从早忙到晚，还经历了生死危机的疲惫，很快便化作浓浓的困意，让陈泉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
翌日。
陈泉是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窗户刺入，窗外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完全没有江永县那般清澈。
叮叮当当的声音，是重载火车压过铁道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铁锤敲击东西的声音，十分刺耳。
陈泉穿好衣服出门。
“小陈，快来吃早饭吧。”
等在门外的，是满脸笑意的王莉。
陈泉疑惑道：“老哥呢？”
“他啊！”王莉语气抱怨道：“天还没亮就去单位了，那家伙就是个工作狂，迟早有一天得为国捐躯！”
陈泉尴尬地笑了笑，坐下随便吃了两口后便收拾好东西选择告辞。
“这就要走了吗？再多待几天吧。”
王莉有些不舍。
那是真情流露，不是装的。
这让陈泉略微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王莉昨天生气，一部分原因是张勇带回了自己。
见陈泉诧异，王莉苦涩道：“小陈，你千万别多想，我昨天生气，可不是因为你。”
“我家老张的性格很保守，他一般不会往家里带人。”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你昨天一定是帮了他的大忙，对吗？”
“这……其实也没有了。”陈泉不敢说漏嘴。
王莉摇头道：“小陈，你不用安慰我，老张的性格我懂，他做这行有多危险，我也懂。”
“其实在我嫁给他的时候，我就没敢想我们能走到最后。”
“那时候，我也认为向社会付出一切，是光荣的事情！
可随着我年纪大了，见识的东西多了，我才终于发现，有些事情，不是老张他一个人努力就能改变的。”
“我想让他别再那么冲动。
我不反对他热爱工作，可我也想他可以为了我和这个家庭多想想。”
王莉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陈泉站在地上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许久，他才憋出了一句话，“自古忠孝难两全。”
王莉苦涩摇头，擦了擦眼泪看向客卧的方向道：“我不争气，没能给老张多生几个孩子。
在生下晓燕后，我就得了病，导致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晓燕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从小热爱学习。
她想考上大学，然后去做金融工作。”
“但我家老张是个死性子，他非要让晓燕考中专，毕业之后和他一样去公安局工作，誓要荡清这社会的邪恶。”
“为此父女二人闹了很久，最后一次吵架过后，晓燕已经足足三个月没回来了。”
“我每天都在担心晓燕，想让老张去找找她，可他居然说让那丫头死在外面算了！”
“你说说，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这……”陈泉越发不知所措。
这些张勇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事情，王莉却一股脑地告诉了自己。
她只是发泄吗？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王莉这么做，有些颠覆了陈泉对于她贤惠的认知。
然而下一刻，陈泉就明白王莉说这话的意思了。
“小陈，王姐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能和老张聊到一起的人很少，包括他的同事们也是如此。”
“因此我从未见过他和别人喝酒，大多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王姐看得出来，老张愿意和你聊，所以王姐求你一件事好吗？”
咯噔！
陈泉心头一颤，苦涩道：“王姐，您该不会想让我去说服老哥，让他去找找晓燕吧？”
“没错！”王莉焦急道：“晓燕是我的心头肉，我不相信老张真的会不在乎晓燕。”
“他只是碍于面子，所以才不肯松口。
可这社会这么乱，晓燕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这么久，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让我怎么活啊！”
“现在只有你能帮王姐了，老张愿意和你聊，只有你能说服他。”
陈泉心底一阵无奈。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老婆，最亲近的人都无法说服张勇。
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和张勇才认识了一天的外人，真的可以吗？
陈泉想要拒绝，可看着一个母亲如此卑微的祈求，却让陈泉想到了当初李梅看自己时候的眼神。
陈泉心底一阵刺痛。
犹豫许久，他还是点头道：“好，我会试着和老哥说一说。”
“但这件事能不能成，我也不敢保证。”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就够了！”王莉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是绝望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神情。
而如今的陈泉，便是王莉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非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也绝对不会向自己这个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求助如此隐秘的事情。
……
离开小楼，陈泉点起一根烟，向着五百米外的公交站台走去。
一路上的人行道，被大大小小的商贩占据，全部都是卖水果和卖菜的。
对面的公园内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声，这公园的规模比江永县中央公园大了三倍不止！
不得不说，江城到底还是大城市。
就街上这密集的商贩，以及人挤人的盛况，在江永县就是陈泉从未见过的。
他走在人群中间，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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