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迟不由分说地拿起一边的梳子,细细梳着陆挽棠的秀发。
陆挽棠颇不适应,试探出声,“此事繁琐,要不还是让摘星来吧。”
“母亲派来的嬷嬷就在外头。”
萧寒迟眼都不抬一下,说得相当自然。
陆挽棠心中了然,瞬间噤声。
他是怕平阳郡主察觉到不对劲,才主动替自己挽发的吧?
怪不得。
心里有了数,陆挽棠也不再拒绝,僵硬地维持着动作,一动不敢动。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萧寒迟也不是逞强。
看着慢慢成型的飞云髻,陆挽棠眼神里透露着古怪。
他一个武将,竟然还会这些?
陆挽棠偷偷看了萧寒迟一眼,他该不是为心上人学的吧?
心里莫名有些苦涩。
上辈子她所嫁非人,这辈子却又鸠占鹊巢。
陆挽棠忽然抬眸,浅浅一笑,“剩下的交给摘星吧,将军先去更衣,莫要误了敬茶的时辰。”
萧寒迟不疑有他,颔首起身。
摘星迅速上前,趁着挑选发饰的功夫,凑在陆挽棠耳边道,“奴婢从前都没见过谁家夫君愿意亲手给夫人挽发,将军还真是挂心您呢。”
陆挽棠不置可否,催促道:“快些吧,要迟了。”
作为新入门的媳妇,敬茶自然是不能耽搁的。
临行之前,萧寒迟正了正衣领,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来。
陆挽棠错愕。
萧寒迟意有所指,“挽着显得亲密一些。”
这也是为了做戏?
陆挽棠有些别扭,但顾念着其他人在场,还是伸手挽住他。
萧寒迟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带着她离开。
路过的院子,陆挽棠疑惑道:“不是说夫人派了嬷嬷过来……”
“外头冷,我让她先回去复命了。”
萧寒迟面不改色,“我们也快点走吧。”
也是。
陆挽棠迅速被说服,果断加快步子。
前厅。
平阳郡主与萧老将军稳坐上首,看见一双人慢慢进来,当即坐直了身子。
陆挽棠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水,规规矩矩地给两人敬了茶。
这茶温度刚好,握在手里根本不烫人。
陆挽棠没来由地想起上辈子那烫得根本握不住的杯子。
周氏看她不顺眼,想要借着这个事情刁难她,却不承想她生生挨了下来。
以至于她的十指都烫掉了一层皮。
思及此,陆挽棠猛地察觉到自己分神了,连忙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
“昨夜休息得可好?”
平阳郡主一点都没端长辈的架子,声音里带着关怀,“寒迟是个粗性子,要是哪处做得不尽意了,你尽管来跟我说。”
陆挽棠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同时还不忘替萧寒迟说话,道:“他还是很照顾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
平阳郡主眼里瞬间染了喜色,忙不迭唤来自己的丫鬟,“去,把我给挽棠准备的礼物都搬上来!”
此言一出,陆挽棠错愕抬头。
上一世,天还未亮,她就要跪到周氏门外候着,准备时刻服侍她起身。
数九寒冬,大雪没过膝盖,刺骨的凉意透过皮肉扎进骨头之中。
那种滋味陆挽棠到现在还记得。
重来一世,她做好了被平阳郡主磋磨的打算,可事情却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鼻头没来由地一酸。
陆挽棠深吸一口气,亲昵地道谢,拣着平阳郡主可能感兴趣的事情,逗得她连连发笑。
两个人有来有回,气氛相当和谐。
萧寒迟站在一边,眼神有些暗淡。
好像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陆挽棠才显得不自然。
或许……该给她一点自由才是。
萧寒迟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默默移开目光。
……
回到屋子,陆挽棠眉眼飞扬,显然心情不错。
萧寒迟沉吟片刻,道:“军中事情有变,或许的确要我亲自带兵。”
这是什么意思?
陆挽棠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站起身来,仔细地望着萧寒迟,“不是说叛徒已经抓到了吗,怎么还会有如此变故?”
心情不佳只是因为牵挂军情吗?
还是想要逃避她这个名义上的将军夫人?
萧寒迟垂眸,一时语塞。
这副景象落在陆挽棠眼里意义却不相同。
若是他不去,自己就要日日思索如何避免圆房,长此以往,对她而言无异于劳心劳神。
可他若是去了,事情搞不好就会变成上一世的样子。
萧寒迟不喜欢她,但给足了她尊重和关爱。
如果出了岔子,她简直无颜面对平阳郡主他们。
陆挽棠心思纠结,也说不清是在牵挂自己还是牵挂萧寒迟,只迟疑道:“是不是很严重啊?”
仅剩的一点希望破灭。
萧寒迟避开她的目光,匆匆转身,“情况复杂,不好与你多说,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陆挽棠张了张嘴,关切之话尽数被咽了回去。
屋外,萧寒迟凝神伫立,身形修长。
凉风抱拳,神情严肃,“将军,你将带兵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萧寒迟点头,下意识地看向屋子。
“将军,何不告知夫人真相呢?”
凉风心思缜密,蹙眉看他,“刚刚成婚就离别,夫人会不会……”
萧寒迟摇头,打断他的话,“你紧密盯住那边的动向,为了避免意外,我先去别院待几日。”
言罢,他迈步就走,没给凉风劝阻的机会。
凉风踌躇片刻,惋惜着离开。
侯府。
沈鹤辞静坐桌前,任凭身边两个貌美丫鬟喂食。
周氏神色不悦,看着跪在堂下的陆锦瑶,一脸挑剔道:“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成婚当日就惹怒了夫君,也不知道陆夫人是怎么教养的。”
陆锦瑶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她有心想要反驳,但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整日未曾进食,又接连跪了一宿,眼下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只能默默祈祷这场刁难赶紧过去。
“怎么不说话?”
周氏可不管她有何缘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她扣了顶不敬婆母的罪名。
陆锦瑶咬牙开口,声音虚弱,“不是的……”
“大点声!”
周氏不耐烦道:“说个话都支支吾吾,以后如何能够撑起侯府的门楣?”
“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沈鹤辞半眯着眼睛,悠然开口。
他身边的丫鬟青竹闻声轻笑,附和道:“夫人莫恼,就是朽木一块,走一趟家法,也能雕琢成白玉。”
侯府家规严苛,这话可谓狠毒。
陆锦瑶猛地抬头骂道:“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贱婢说话的份?”
她从小跋扈惯了,如何能够容忍一个奴婢踩在自己的头上?
可她显然不知道这丫鬟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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