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常安国子监放学后,就直接回了家。虽说可以早上就把图纸拿出去,趁着放学后的一点时间去给木匠铺制作出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吃过午饭后,带着自家媳妇儿顺便一起出去逛逛、透透气。
吃完饭后,常安先是到厨房去检查了一番家仆的工作,随后便带着顾鲤坐上马车。顾鲤在吃饭的时候也是知了常安的安排,自然是乖乖地遵从了他的安排。
来到了东市,常安照例是让怀琴和真儿各自去购买自己想买的东西,自己则牵着顾鲤在坊市里逛起了街。
两人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发现那里的人有些多。但是人多并不是因为周围的商铺,人们都是围在路口周围,似乎在人群里面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常安带着顾鲤走到人群外围,这时他才看清楚人群中心的情况——人群的中心放了两个拼在一起的矮桌,而其中一个矮桌上坐着一个和尚,另一张桌子上则放了一个木鱼。
和尚双脸微微凹陷,但是却仍旧坐在上面敲着木鱼。常安也在想这个和尚是不是一个苦行僧,但是看见他身上穿着的崭新袈裟,又感觉不像。
他想起昨日顾鲤来过东市,便拉了拉她的手,问道:“顾娘,你昨日来过东市,这是什么情况。”
“咳咳”顾鲤咳了两下,同样也是有些疑惑地说道:“昨日我买糖时并未经过这里,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常安摇了摇头,他一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于是就直接牵着顾鲤离开了。
过了十字路口,常安这才发现木匠铺就在这个十字路口的不远处。门口的店老板原本也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热闹,但是看着看着,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对年轻夫妻,目的地似乎就是他的木匠铺,便热情地问道:
“二位可是要买些器具?”
常安看了看身后的人群,说:“老板,我们进去说。”
听言,店老板便侧过身,将常安和顾鲤引进了店里。这时常安才拿出了他的图纸,交给了木匠铺的店老板,问道:“这些个东西能做吗?”
店老板接过图纸一看,先后看完了这些图纸后,便说:“后面这三样模具我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第一样这个东西像是个机关,还得用到利刃。”
“这是我设计的,用于搅碎水果的器具,说是机关倒也不是不可以。”常安解释道。
“能做,你都把图纸给我了,自然是能做的。”店老板自己就是一个木匠,对于这种新奇的东西自然也是感兴趣,“这个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可能需要琢磨琢磨,时日可能要久一些。”
“每种模具做两个,五日的时间可够?”常安问道。
“五日的话,连带这些模具,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店老板拍了拍胸脯说。
“那就有劳老板了。”常安说道,“届时我来取货,你再将价格说与我。”
“好!”老板点点头,“这热闹不凑也罢。”
常安和顾鲤听到这句话,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常安便开口问道:“老板,不知你说的热闹是指什么?”
“噢,一看二位就是最近没来东市,”老板解释道,“这热闹便是指那路口中打坐的禅师了。”
“禅师?”顾鲤疑惑道,“一个禅师打坐,又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唉,这位娘子,此言差矣。”老板探头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说:“这禅师可不是一般人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快十日了,日日风吹日晒,而且是粒米未进。”
“十日?”常安皱了皱眉毛,正常人十天不吃东西,早就饿晕过去了,怎么可能还顶着个风吹日晒而且安静地坐在这里敲木鱼啊。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店老板说道,“听说这位禅师是帮一位大酒楼的掌柜在作法呢。”
“那个掌柜的就住在自家的酒楼后院里,有一晚就见到一个女鬼,可把那个掌柜吓得不轻。这第二日正好就在街道上看见了那位禅师,便请他来做法。”
“然后呢?”常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追问道。
“然后就在当日,听说那禅师就在酒楼里开坛做法,当着不少人的面把那女鬼给收服了,酒楼掌柜就说自那日后就没再见过那个女鬼了。又说自己滥造杀孽,要坐在这佛光之下,十日不食,来为自己洗去罪孽。”
“也就是说,这位禅师在这里坐了快足足十日了?”顾鲤也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啊,每日也就是去解手或是喝点水的时候才离开。现在看看时间,十日也快到了,等下那个酒楼老板就会过来给这位禅师送功德了。听说有那么个千百两呢。”
常安听到这话后,便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常,而是牵着顾鲤起身对老板说道:“既然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那我夫妻二人就不多叨扰老板了。告辞。”
“客观慢走。”
顾鲤被常安牵着回到十字路口这里,她又看见那个传闻中连续坐了十天的和尚。她抬头看见常安正看着那个在打坐的禅师,便扯了扯常安的手,问道:“常郎,我们要不要去拜拜那个大师啊?”
常安笑了笑,放低声音说道:“咱们要拜,就得拜真大师,拜这个有什么用。”
顾鲤听后,有些疑惑,看了看四周便低声问道:“常郎的意思是说,这个大师不是真正的大师?”
常安点点头,此时就就看见一个人领着两个小厮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喊道:“诸位借个道,借个道!”
那人径直穿过人群,带着小厮来到了这个和尚的面前。然后让小厮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大师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禅师,这十日的打坐也到了,这是小人供奉给佛祖的功德。”
看到这一幕,常安就知道这个人估计就是酒楼的老板了。再看向那个禅师,似乎是听到了酒楼老板的话,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里似乎还隐隐地透出了一丝光亮。
“阿弥陀佛,施主大善。”那和尚此时作势就要坐起来,身旁的酒楼老板连忙伸出手去搀扶。而和尚被扶起来后,双手合十,朝着酒楼老板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禅师。”酒楼老板也连忙双手合十,“多谢了禅师十日前前来助我收服那女鬼,不然小店到时也是不得安生啊。”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顺手而为罢了。”这和尚说的倒是像模像样。
常安站在原处,用眼睛把禅师的全身都看了一遍,也就是此时,他瞥到了和尚的佛珠,此时他这才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掌柜的且慢!”
常安此时开口喊道,把包括和尚和酒楼老板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功德,应当是交给真正的佛祖,为何要交给这个人?”
常安一边高声说着,一边牵着顾鲤往和尚那边走去。
“不知这位郎君是何人,胆敢污蔑这位禅师,当心佛祖怪罪。”那酒楼老板看见是一个后生,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这禅师是不是真的佛祖,他能不知道吗?
“在下姓常名安字永和,也是一个善佛之人。”常安面对酒楼老板的质问,依旧一脸淡定。而在场的人听到常安的名字后,都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并不是什么佛祖,只是侍奉佛祖的一个沙弥罢了。”那和尚也是一脸淡定,说得煞有其事一般。
但是常安并没有理会那个和尚,而是朝着这个酒楼老板问道:“掌柜的,你这箱中的功德是打算交于佛祖,还是要交于一个戏子?”
“常郎君,休要口吐胡言。”酒楼老板有些不高兴了,“这位禅师乃是有佛祖保佑,是帮过我收服了女鬼的。还在此处坐了足足十日粒米未进。”
“收服女鬼吗?”常安笑了,“那请问掌柜的,收服女鬼那日是白日,你可有在作法时再次见过那个女鬼?”
酒楼老板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答道:“并未见到。”
“那再次请问掌柜的,从那晚见到女鬼后,你可有令人细细检查过整个酒楼?”常安又问道:“若是没有,还请派人回去细细搜查一番,或许会在某堵墙的下面发现一个洞口。就算查不出来,您也不吃亏不是?”
酒楼老板皱起眉毛,而一旁的和尚数着佛珠的手却顿了一顿。
“去,叫人检查一番。”酒楼老板吩咐身后的小厮说道。
“这位禅师,不知您手中的佛珠有几子啊?”常安此时把目光放到了和尚的身上,“是五十四子还是一百单八子的?”
听到这个问题,和尚顿时就有些紧张了,就连酒楼老板都有些疑惑了。
“诸位,麻烦你们帮在下数一数禅师脖子上和手上的佛珠,可是多少颗?”此话一出,就连酒楼老板都把目光放到了和尚脖子和手的佛珠上。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是作甚,你污蔑贫僧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污蔑我佛门法宝?”和尚说着,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无妨,禅师你就让人家数呗。”常安却说,说着就连顾鲤也是去数了数禅师身上的珠串。
此时有人就说出了自己数的数目,九十颗左右,而手上的珠串也是只有九十来颗。
“常郎君,你这是何意?”酒楼老板问道。
“还能是何意?寻常佛家人的珠串,都是以14、18、27、36、42、54、108或是1080颗,但是为何这个禅师身上的佛珠只有九十来颗?”常安说道,“我先前也听说了,这个禅师在烈阳下坐了十日,除了解手或是喝水就没离开过,那这佛珠是怎么少的呢?”
“常郎君可是说,这佛珠有问题?”有个路人就开口了。
“当然是有问题,”常安此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道:“麻烦哪位去帮在下取碗清水来。”
说完没多久,就有人端了一碗清水过来,常安却没有看那碗清水,反而是满面笑意地来到禅师的面前。禅师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手上传来一丝异样——常安趁着这个和尚只注意他的脸时,一把把他手上的佛珠扯了下来。
随后又扯出了一颗,丢到了那碗清水里,但是自己却不看碗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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