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正睡着觉,常安朦胧之中察觉到被窝的另一头有些异样,他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向了被子的另一边,隐隐中听到顾鲤难受的呻吟声。他伸出手摸向了顾鲤的额头,摸了之后,顿时整个人便清醒了起来。
他连忙起身,点燃了蜡烛,又回到顾鲤的身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脸颊,果然是烫的。
“常常郎”
顾鲤缓缓睁开眼睛,声音里带了些沙哑。
“常郎我有些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顾娘你发烧了。”常安来到矮桌前,倒了一杯水过来,摸了摸水温——因为是睡前新换的热水,目前还是温的。
他端着水,来到了顾鲤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把水凑到了她的嘴边,轻声细语道:“顾娘,来喝点水。”
顾鲤就顺着常安的动作,把杯子里的温水喝了下去。喝完又倒在了常安的怀里,常安轻轻抚了抚顾鲤的发角,就把她又放回了床上,又给她掖了掖杯子。
“顾娘你在这里等我。”
常安丢下了一句话,就抽出了一件厚一些的外套披在了身上,然后就拿起水盆来到了外头,一路跑到到伙房外装了盆凉水,又火急火燎地回到屋内。
他在房间里又寻了一条毛巾出来,放到冷水里面浸湿、拧干后在顾鲤的脸上和手上擦了擦,再次换水浸湿后,就搭在了顾鲤的额头。此时,他又听到顾鲤咳嗽了起来,便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胸口,让她顺一顺气。
夜很深,也很安静,常安静静地听着顾鲤沉重的呼吸声,伸出手拉过顾鲤的手腕,伸出两指搭在了她的脉搏处。但是仅仅只是把手指搭在了手腕上,还没怎么刻意地去探,就已经感觉到了顾鲤的脉搏,而且脉搏很快,幅度也大。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抚了抚顾鲤的发顶,就坐在了床边,时不时替顾鲤擦一擦脸和手,然后顺带替她换洗一下搭在她额头上的毛巾。如此反复,剩下的半夜就这么过去了
天亮后,怀琴照常是端着水盆敲了敲常安的房门,然后就进来了。但是她一进屋就愣了一下——因为自家的公子此时正披着一件外套,就坐在床沿边上,一只手压在被子上,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是坐在这里一夜了。
怀琴把水盆放下,轻声慢步地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常安。而常安感觉到自己被拍了一下,就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就发现自家的侍女正站在一旁。
“公子,怎么了?”
“顾娘发烧了。”常安站了起来。
“三娘发烧了!”怀琴听后有些惊讶,探头看了看正在床上的顾鲤。
常安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腊肉和束脩,马车就不用准备了,让人从马房里牵一匹快马来。然后备一辆马车给真儿,让她去寻个大夫,越快越好。”
“公子是打算要请假吗?”
“嗯”常安打了个哈欠,点头道。
“好,怀琴这就去准备。”
怀琴应了一声,刚转身打算出去,但是又回过头来,拿过衣架上的衣服,服侍着常安穿好衣服后,才出去着手准备常安吩咐的事情了。
常安洗漱了一番后,又回到床前,替顾鲤擦了擦手和脸,顾鲤此时也是醒了,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向常安,问道:
“常郎今日不去国子监吗?”
“我就去跟祭酒请个假,很快就回来。”常安摸了摸她的发顶,“顾娘在家要好好休息。”
嘱咐完,就安抚着她让她又睡着后,常安就披上一件外套,出到了门外,径直来到常府的门外。怀琴此时已经提着束脩牵着马站在门口等候了,一看见常安出来,就说道:
“真儿已经出发去寻大夫了。”
“好。”
常安直接拿过怀琴手里的束脩,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就直接驾着马飞奔而去。
所幸现在是早上,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常安便俯下身来,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身,加速驱马直接朝着国子监而去。快到国子监门口时,外头已经停了一些马车,他便直接勒马,随意地将马拴在了一棵树前,便直接飞奔入了国子监。
而杜崔张赵四人也是刚到国子监门口,都看到了常安,伸手想向他打个招呼。但是四人刚刚拱起手,就发现常安已经拎着东西,从他们面前冲了出去。他们愣了一下,朝着常安跑走的方向看去——只见常安身形灵活地从各个学生的身边掠过,速度丝毫不减。
“永和兄好轻功!”赵关中缓缓抬起一个大拇指,但是被杜诚明一巴掌拍掉了架势。
“好个鬼啊!”杜诚明说道,“永和兄跑这么急,八成是出事!”
“我们快跟上去看看。”
“走!”
于是乎,四人也是背着书箱跟着常安一起跑了起来,但是几人当然没有常安快,只能一边跑着,一边抬头看常安在哪个方向,还时不时地拉过身边跑偏了的家伙。一边跑着,还一边吐槽:
“不是,怎么永和兄跑这么快啊先前都没见他跑这么快过。”
“废废话!你何时见过永和兄跑过?”
“别吵别吵吵,我要看不见永和兄往那里跑了”
“这边这边”
杜崔张赵四人就这么远远地跟着常安的背影,一路追到了祭酒的屋前。常安就先站在门口缓了两口气之后,然后就推开了祭酒的门。
祭酒坐在房间里,看见常安有些气浮地走了进来,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他开口说道:
“祭酒大人,学生想请假。”
祭酒愣了一下,随后就有些不满地问道:“前两日不是休沐吗,怎么今日又要请假?”
常安此时就把手上的束脩礼放到了祭酒的桌上,生怕祭酒不答应,便后退了两步,俯身跪下,说道:“学生想请假,内子昨夜突然发烧,学生担心家里的家仆无法照料好内子,便想请假几日亲自照料。”
“还望祭酒大人批准。”
祭酒看见常安跪下之后,心里感觉到有些诧异,连忙上前去扶起了常安。而此时站在屋外的杜崔张赵四人看见常安贵了下来,也是不由地感到惊讶。
祭酒在扶起常安的时候,也是看到了常安眼里的血丝,便说:“老夫也不是不给你批假啊,何必行此大礼。”
“你也是个有情义的,老夫自然不会为难你。”
说着,祭酒又回到桌子前,提笔在册子上写了几下,便说:“温病不是小事,但老夫也只能先给你批个半旬的假。”
“半旬之内,若是你爱妻的病好了就需要回来继续上课,若是不够届时再来销假重批。”
常安面露喜色,抬手躬身朝祭酒行了个礼,说道:“多谢祭酒。”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照顾妻子吧。下个月就是岁试了,但是也不能把功课落下。”祭酒挥了挥手,说道。
“是。”
常安转身离开屋子,这时才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杜崔张赵四人,便抬起手行礼问候道:
“诸兄。”
“永和兄。”四人也回礼道。
“内子发烧了,我需要先回去照顾她。”常安说道,“近几日应当是不会再来上课了。”
“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我们也该回去上课了。”杜诚明等人也是表示理解地说道。
常安朝四人微微颔首,便转身跑开了。而四人也是目送着他离去,同时嘴里还感叹道:
“永和兄当真是爱妻如命啊。”
“就因为顾娘子发烧,永和兄竟然愿意向祭酒下跪请假”
“若是传出去,谁还敢说永和兄与顾娘子之间是虚情假意啊”
常安照例是跑着来到国子监门口,直接把马解开,翻身上了马,两腿一夹,直接就朝着家的方向驱马狂奔。
回到常府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自家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真儿正带着大夫从马车上下来。而真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常安,说道:
“公子,这是隔壁开化坊一间医馆的大夫。”
“嗯,快快带大夫进去,给顾娘看一下情况。”常安点点头,下了马后直接说道。
“是。”
随后,真儿就带着大夫和常安进到了房间里,而此时怀琴正在屋内服饰着顾鲤喝水。她一看见常安进来了,就说道:“公子,三娘又醒了。”
“没事。”常安走回床前,接过怀琴手里的杯子,继续喂着顾鲤喝水。
“顾娘,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常安喂完水,就把顾鲤扶回床上躺好,同时如此说道。
顾鲤十分难受,不好说话,便只能点点头以作回应。
常安轻轻地拍了拍顾鲤的发顶,便站了起来,轻唤了一声大夫,让大夫上前来替顾鲤把脉诊病。当大夫在把脉的时候,自己则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夫的脸色,生怕大夫说出什么比发烧更严重的病症来。
待到大夫把手指从顾鲤的手腕上移开时,常安就问道:“大夫,内子的身体如何了?”
“确实是温病,”大夫又伸手探了探顾鲤的脖子,说道:“系是风寒热症,好在不算严重,按照老夫的药方抓药,每日四次按时服用即可。”
说着,大夫就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了一包药,说:“先将这包药拿去熬了,就当是今天吃的第一服药,然后午饭晚饭后各喝一副,睡前再一副。”
真儿接过了药,便直接离去了。
“大夫,可还有何事需要注意的?”常安此时又问道,“内子的病,多久方可痊愈?”
“届时注意保暖,少走动即可,并无其他需要注意的。至于要痊愈,三四日应当是没有问题了。”大夫说道。
“多谢大夫。”常安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块银锭放到了大夫的手里,“大夫这是问诊的钱以及抓药的钱,待会儿我会让家仆与大夫你一同前去抓药,若是不够会补给你的。”
大夫也没有推辞,直接把银锭放入口袋中,就走了出去,而怀琴则跟在大夫身后,一同出去抓药了。
房间里此时空无一人,常安打了个哈欠,又坐回了床边,拿起搭在顾鲤额头上的毛巾,给她又擦了一遍脸和手。
“常郎”顾鲤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常安以为她有事要说,便看向了她。
“常郎真的不去上学吗?”
“不去了,祭酒给我批了五天的假,说五天里如果顾娘的病还不好的话,还能再加几天。”常安牵起了顾鲤的手。
“所以呢,在顾娘生病的这几天,常郎天天都会陪在顾娘身边。”
顾鲤看着常安,露出一个微笑,不由地朝常安的方向挪了一下脑袋。
“那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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