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江夜月》,倒是一首好曲子。”王维有些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
常安点点头,然后凑到顾鲤的耳边,问道:“顾娘觉得好听吗?”
“挺好听的。”顾鲤点点头,说道。
“那永和兄今日不知是否能再作一首诗,与此曲相称。”杜诚明问道。
“作诗?”常安眉头一挑,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作诗便罢了吧。”
“这曲子倒是个好曲子,只不过我作不出能与此曲相和的诗,不过倒是可以新题一个曲名。”
在座的各位都感到一些疑惑,就连顾鲤都愣了一下。对于以前的常安,什么样的千古名句都是张口便来,但是今日却如此干脆地就说自己作不出来。
“不应该啊,”崔湖锦拿着酒杯,有些疑惑地说道,“是这曲子太好了吗?”
“确实是因为曲子好,我作不出与之相匹配的诗。”常安说道,“再好再好,我也只能填一个曲名。”
“苏梦,这个曲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前段时间我去教坊里,正好听到有人在弹奏此曲,便问来了曲谱。”苏梦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常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请永和兄说一说,该改为何曲名?”对乐曲颇有研究的王维此时也开始好奇了,不知道常安能给这个曲子起什么名字,便问道。
“不如叫《春江花月夜》。”常安说道。
《浔江夜月》这个曲谱第一次出现是在乾隆时期,但是也只是一种派别的弹奏方式。所以就还有史料认为这个曲子其实早已出现,没想到唐朝时也已经有了,而《春江花月夜》这个曲名是在二十世纪才出现的。
“春江花月夜?”
几人都面面相觑,常安挑了一下眉头,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首名诗?
“永和兄,这春江花月夜是何意思?为何要用于命名此曲。”王维首先问道。
“这是一位张姓老先生的诗,诗名就叫《春江花月夜》,单凭此诗,便能压下我们全大唐的所有诗句。”常安解释道,“也唯有此诗,能与这《浔江夜月》相和。”
“这首诗真有那么好?但是我们却从未听过啊。”杜诚明也疑惑地问道,随即又转向周围的几人,问道:“你们听说过吗?”
崔张赵高四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高适也是说道:“不知永和兄是否念一念,让我们辨认辨认。”
常安此时的疑惑远远超于他们,便命一个丫鬟取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春江花月夜,张若虚著:”
写完之后,他就将诗纸铺到了桌上,让众人看了起来,同时解释道:“这是张若虚先生所写的诗,你们当真没听过?”
众人读完了诗,都不由得开始赞叹:
“果真是好诗,诗情画意、世间哲理皆融于其中,竟不觉得有冲突不妥。”王维赞道。
“此诗意境空明,想象奇特,语言自然隽永,韵律宛转悠扬,无可挑剔”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杜诚明,在读完这首诗后也是感到肃然。
“我竟从未读过此诗,这位名为张若虚的世外高人,当真了不起。”苏梦说道,“只是常安,这诗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个无关紧要”常安看了看周围的众人,也不知这在后世流传甚广的名篇,竟在诞生的那个朝代无人问津。“就《春江花月夜》此诗,才可配《浔江夜月》。”
“既然如此”此时苏梦喊来了一个侍女,吩咐道:“你下去,让人改了这个《浔江夜月》的曲名,改为《春江花月夜》,日后就牌子上就挂用这个名字。”
“是。”
“等一下!”
丫鬟刚打算离开,常安就又叫住了她,随后将桌面上的诗纸交给了她,吩咐道:“顺便把这首诗吵到诗板上,连同作者也一并写上去。”
“是。”丫鬟拿过诗纸,离开了。
“常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顾鲤此时拉了拉常安的衣角,小声地问道:“这首诗是不是常郎自己写出来,然后说是别人写的啊?”
“当然不是,”常安笑着回答道,“难道顾娘要以为所有的好诗都是我写的吗?”
“噢,好吧。”顾鲤撇了撇嘴,说道,“我读过的诗里最多的,就只有常郎的诗,所以我就以为这也是常郎写的。”
常安宠溺地摸了摸顾鲤的脑袋,此时就有丫鬟端着菜品上来了,摆到了常安等人面前的桌上。
“饿了没有?”常安一边问着,一边往顾鲤面前的碟子里添菜,“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说着,又往顾鲤的碟子里夹了些肉,此时就听到杜诚明开口说道:
“永和兄,这是我们四人为你准备的礼物,可别拒绝啊。”
常安抬起头,只见杜诚明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他的面前。常安看了他一眼,拿过盒子,然后打开朝里面一看——是两个卷轴,看样子还是可能是字画。
就这么想着,常安就把其中卷轴取出,打开来喝顾鲤一起看了起来——这是一副字帖,而且是草书,笔走蛇龙,大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姿。
“这可是张旭的《醉墨书》和《平安帖》,而且还是他亲手写的。”张汝思笑着说道。
常安眉头一挑,草圣张旭的真迹!就算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张旭也是三绝之一,这幅字帖的含金量显而易见。随即他问道:“你们从何处寻来的?”
“东市近日有一商人,听说是从扬州而来,我们今日去东市想各自买一些东西,结果就看到了这两幅字帖,我们便一并买了下来。”崔湖锦说道。
“那我便笑纳了。”常安笑道,将字帖收回盒子里,顾鲤也是默契地将盒子拿了过去,放到了一边。
“常兄,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高适此时也是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常安的面前,“这是一对镇纸,我先前拜访时未见常兄书桌有备镇纸,故买了这一对奔马镇纸。”
“多谢高兄。”
“永和兄,我的礼物并无诸兄的贵重,但还请笑纳。”王维则从怀中取出了一封请柬和一封诗帖。
这两样礼物常安倒是没有想到,便拿过一看,请柬是红色包封,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囍”字;而另一封诗帖上写的是那首《楼上赠常永和》。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常安看完这首诗,愣了一下——这不就是上次冬至时,王维登板所作的那首《相思》吗?这《江上赠李龟年》怎么还变了个样子,倒是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永和兄,你家中我也不知缺什么,诗帖字画应当也是不少,思来想去便准备了这些礼物。”王维说道:
“这是我届时成亲的请柬,是有空还望永和兄前来一同,也好让我招待一番。”
“这封诗帖,则是赠予永和兄的。也是记当日永和兄赠诗、提点摩诘的恩情。”
王维说着,举起了茶杯,朝着常安示意,对方也是举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我就没有什么摸得着的实物送给常安,不如就再弹奏一次这首《春江花月夜》作为礼物吧。”苏梦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把玉手按在了琴弦上,缓缓弹奏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琵琶声中,少了些许缠绵悱恻之意,多了些欢快的调子。
而就在这曲调下,常安几人就开始饮酒吃菜。但是喝了没多久,顾鲤就又悄悄地拉了拉常安的衣摆,低声说道:
“常郎少喝些。”
“知道了。”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宠溺地对她笑了笑。
喝到了往常一样的时间,常安就凑到了顾鲤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回家了吧?顾娘还没喝药呢。”
顾鲤点点头,随后就取出了几块银锭,放到了桌面上,就和常安一同站了起来。朝着在座的几人告辞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了家里后,常安一只手牵着顾鲤,一只手拿着那几位郎君送的礼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这些礼物后,顾鲤就说道:“常郎,你先去洗浴一下吧,洗一洗后就可以休息了。”
“时候不早了,头发就暂且不洗了,等到明日再早些去洗吧。”
“好。”常安拉过顾鲤,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后。
顾鲤则轻笑着推开了他,一边去到衣架前取过一套衣服,然后回来放到了常安的手里,最后故作嫌弃地说道:“常郎脏了,快去洗澡!洗完了才可亲我。”
“还嫌弃上常郎了?”常安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嫌弃了,”顾鲤冲他扮了个鬼脸,说道,“常郎去洗澡我就不嫌弃了。”
常安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她的额间轻轻弹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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