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关。
沿着上京城东面百里外的三川峡谷边缘建造,最南端连通农河,在农河北岸建造有联绵五里的军营营地。
这处雄关面临东面的威胁时几乎没有弱点,至少在常规战争中没有弱点,南面是浪涛汹涌的农河,北面的山脉可以延伸数百公里,那里有更为雄伟的山河关。
这次建德皇帝御驾亲征,不仅调派两营十万禁军,还有从北原路集结的十万府兵从山河关外围进入青浦路,对叛军进行夹击,为的就是防止叛军从上北港逃走。
七月十六。
建德皇帝抵达峡关的第二天早上,他在峡关内举行简单的祭典仪式后,在文武百官的拱卫下亲临峡关的城门之上,今天大军将主动出击扫荡峡关前方的叛军营区。
为彰显皇家的威严,在百官们的指挥下,一大早就在城楼外搭建起一丈高的御座,翻飞的龙旗挂满整个城楼。
峡关总兵魏献今天可谓是风光无限,皇帝为表彰他这些天守城的功劳,也为他今天这场清扫战斗更具规格,天一亮就加封他为青浦路总督,领兵部侍郎衔。
当皇帝在文武百官簇拥下登临城楼时,十万士兵立刻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三呼万岁。
建德皇帝此刻意气风发,听到士兵们的呼喊,他从灵魂到身体都感觉到一阵激荡,仿佛皇宫内积累的郁气在这一刻都被清扫一空。
当皇帝登上他的御座,让所有士兵们都能看到他时,集结在城关府君的大军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战意。
“魏大人,让士兵们动起来吧。”
皇帝强压激荡的心情,看向身穿重甲的魏献下达了旨意。
魏献心中更是激荡,他仿佛看到自己封侯时的场景,在皇帝旨意下达后立刻出班领命,然后走到城头接过副官手里的令旗,向城墙下集结的大军下达进发的军令。
对面的叛军营区已经剩下不足万人,他们的命令本来就是驻守,可是由于驻守将领的无能,没有及时派出斥候探查峡关的情况,等峡关的重兵集结起来时他才反应过来。
这时什么都晚了,甚至想逃跑都不可能,魏献为了这场大戏,早在昨天晚上就将叛军的后路切断。
而且这一战不到最后是不会有俘虏的。
叛军唯一的选择只有拼死一战,或许可以坚持到最后受降的时候。
也正因为如此,叛军一开始就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将禁军先锋一个建制的重装大队堵在城寨门口一个时辰不得前进。
后来是两翼的骑兵偷偷使用‘动力丸’炸出一个缺口,冲入城寨内才让这场战斗不至于太难看。
就在百官和皇帝都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叛军军营中突然射出一枚闪着青色流光的箭矢,它以普通人不可捕捉的速度划过虚空,在即将冲击到城楼时,数位修炼结界能力的星神构建起一道青紫色的结界,将整座城楼包围起来。
可那闪着青色流光的箭矢直接穿透结界,只听‘叮’的一声钉在城楼前的柱子上,柱子直接被箭刺穿。
惊魂未定的百官和皇帝刚松一口气,就看钉入柱子内的箭矢构建起一圈又一圈的法阵,法阵形成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扩散开。
“先生救我!”
皇帝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他口中的先生是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一位二境地脉修士。
他呼喊的时候转头寻找着那地脉修士的人影,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陛下快走!”
一位大臣抓住皇帝的手腕将皇帝拉下御座,正要推开皇帝的时候,身体被冰晶瞬间冰封。
另一位大臣眼疾手快,在冰晶即将要吞没皇帝的时候一把将皇帝推开,自己却被寒气冰封。
忠臣出现了,可转眼就已经丧命,接下来就该轮到皇帝,而他身边其他文武百官都已经乱做一团,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再舍命救他。
就在关键的时候,虚空之中落下一道淡绿色光幕将皇帝护在中间,可是这道光幕只是一闪而过,随着天地间猛然降下的压力,那道光幕就消失不见。
这时,叛军营中又有一支箭矢划过天际,恰到好处的落在皇帝的身前,同样的法阵快速展开,皇帝和他身边的百官刹那之间就变成一座座冰雕!
真阳山上方的云层之上,王平叹息一声,看向北面立于一朵金莲上的开云,后者立刻笑眯眯的朝着他行单手佛礼。
“你们想做什么?”王平嘴唇轻启,雨莲的气势变得暴戾,环绕在王平身边形成一圈圈水灵法阵。
“此乃天意,道友可不能逆天而行!”
开云回答的时候荣阳、支弓以及敖丙同时出现在天边。
王平嗤笑出声,“道友这么喜欢颠倒黑白?如果这是天意,那天道也太随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赶过来的敖丙,“这事千木观门下的弟子会一直查下去,查到谁就处理谁,你敢应吗?”
敖丙当即就抱拳回应道:“中州事务本就是千木观的职责,我没有意见。”
他说罢带着笑意朝着其他人拱了拱手,随后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接着是开云同样拱手致意后转身离开。
荣阳府君和支弓道人身形一闪,落在王平的身边,由荣阳府君问道:“为这点小事动气?”
王平伸出左手,盘踞他身侧的雨莲顿时就缩小身体缠绕在他手臂上,他轻轻抚摸雨莲的小脑袋,说道:“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你忘记我修的是《太衍符箓》了吗?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提前规避我的窥视?”
“这出戏的意义何在?”
“意义在于我想演!”
王平说完这话就对荣阳和支弓邀请道:“去我道场喝杯酒?”
荣阳当即忘记刚才的事情,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道:“好,刚好你送我的酒已经喝完。”
支弓略带笑意的点头。
一刻钟后。
王平冷清的山顶小院有了些许欢声笑语,王平、荣阳以及支弓随意的坐靠在一棵巨大的灵木树下,尽情的享用美酒和鲜果,雨莲趴在树枝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荣阳府君一坛酒下肚,开始聊起的许久之前各派之间的争斗,支弓偶尔插上一两句,王平则只能倾听,他一边倾听一边用‘洞天镜’观察退守至明江府的叛军。
此刻明江府的大厅主位的太师椅上,一滴一滴的滴落着黏糊糊的鲜血,太师椅上是一具被鲜血染红的无头尸体,旁边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滴着血的头颅。
是赵六一。
袁勤已经动手,是他亲兵亲自动的手。
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为此而高兴,袁勤在大厅中间走来走去,大厅门口位置有一位身穿皮甲的小将,他是来汇报峡关最新的战况。
建德皇帝和他身边的百官都战死在峡关,导致禁军和峡关的守军混乱不堪。
现在他们就算拿着赵六一的人头,都不知道给谁送过去,而且此事拖延不得,否则他们这些人会遭到义军其他首领的群起攻之!
孙强坐在左边最前面的席位,他面色盯着八仙桌上的头颅发呆。
沉默的气氛持续很久,突然右边席位最末端一个年轻的将领起身,本想去踹门口报信的小将,但抬起腿又收了回来,随后像是发泄一样训斥道:“你怎么就不早点回报,只要早哪怕二十息的时间!”
“你特么的是不是在路上撒尿了,要是没有这泡尿的时间…”
“行啦!”
袁勤呵斥住年轻的将领,他不是出事就推脱责任的一个人,随后目光在在场所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右边第一个席位端坐的道士身上。
“道长,你认为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这人穿着灰色的道衣,头顶的玉冠将满头银发束在一起,右手拿着拂尘,左手保持着道家单手礼。
他听到袁勤的问话,想了想说道:“先将大王的死讯隐瞒下来,再以大王的名义召集各路首领商讨要事,然后将不服者…”
说到最后时他戛然而止,摇头连说两个“罪过”。
就在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很快就有一位身穿锁子甲的北方汉子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八仙桌上的头颅先是一愣。
“何事?”
这是孙强在呵斥。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是他麾下一位百户。
“好事啊,旅帅!”
他回应孙强之后,很识趣的单腿向袁勤跪下,抱拳说道:“峡关守将魏献派了一骑快马过来说愿意献出峡关,并带着他麾下三万将士投靠我等!”
他这话一出口,没有人再去在意他的鲁莽,大厅里先是一阵安静,随后所有人包括那位道士都从座位上弹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袁勤的声音有些激动,这让他说出的话很是尖锐。
百户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袁勤又开始在大厅中央来回走动,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对,这样才对,皇帝在峡关丧命,他魏献只怕免不了被夷三族,只有与我们合作才有一条退路!”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拿下峡关可就连通了前往上京城的路!”
“你想得太多,我们这点人,到不了上京城就会被那些神仙削成肉泥!”
还是有人保持着理智,虽然中州的神器很令人心动。
这时那灰袍道长说道:“如果我们真有通向上京城的可能,临水府或许愿意为我们出头!”
袁勤闻言双眼一亮,转头看向那灰袍道长,那眼神仿佛在看他的心爱之物一样,内心欲望和贪婪刹那浮现,随后问道:“道长真有办法?”
“放心,如果先生拿定主意,我即刻就前往临水府,不出十天就会有结果!”
灰袍道士满脸傲然。
袁勤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激荡,转眼就有了决断,抱拳道:“那就拜托道长了。”
“客气,事不宜迟,贫道这就去办!”
灰袍道士再次抱拳,说罢就快步走出大厅,随后化作一道流光低空飞走。
旁边一位面相和煦的中年将领说道:“先生,如果让临水府的修士加入进来,道宫就有对我们出手的理由,我们是否应该先问一问青浦路道宫驻地的态度?”
这个问题像是一盆凉水从袁勤脑袋上浇下来,让他瞬间清醒不少,转头与说话的中年将领对视的同时说道:“你说得对,你立马去办,不,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与你一同前去。”
他说完这话看向孙强,“立刻以大王的名义召集各部将领到此地议事,再派可靠的人将府衙团团围住,从现在开始这里只准进不准出!”
“是!”
孙强抱拳接令的时候袁勤急急忙忙的走出大厅,大厅外他等候多时的亲信立刻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王平也在这时切断了他的意识,向旁边闲聊的荣阳和支弓说起此事。
“你打算如何让道宫回复他们?”
荣阳府君听完王平的讲述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王平伸出左手轻轻一指,他身侧立刻出现一个围棋的棋盘,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说道:“临水府这段时间被敖丙经营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敖洪道友状态如何,此刻敖丙真要和我在中州上落棋,我为何不陪他走下去呢?”
支弓起身走到棋盘的对面坐下,拿起白子落下的同时说道:“所以你才放任他们围杀皇帝?”
王平没有立刻回答支弓,因为这时他眼前跳出光幕面板,是融合‘遮天符’的进度条增加了一点,达到(49/100)。
“我们只是想看看都有谁在这盘棋上落子!”
雨莲装着王平的口气回应支弓,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王平伸手轻轻抚摸雨莲的脑袋说道:“比起中州的局势,敖洪道友脱困对于我等而言的利益更大!”
他说着就落下一子。
支弓紧跟着落子并回应道:“可中州也不能丢!”
没等王平答话,旁边的荣阳府君放下手里的酒坛,笑道:“放心吧,中州的局势没那么容易丢,那位后宫的太后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而且青浦路的叛军也不一定是被那举人先生掌握,对吧,长清道友?”
王平闻言笑而不语。
支弓若有所思的点头,并认真打量王平一眼,说道:“所以青浦路的道宫会继续袖手旁观?”
王平看着棋盘回道:“道宫从不会对中州大陆的事情袖手旁观,我们会先立案,至于怎么调查得看局势的走向,他们现在送一个给我们出手的理由,我们没必要白白浪费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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