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真的不去看看你侄女再走吗?”周一一早陈言就准备回前城了,虞移刚睡醒坐在床上,半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披着,“见一面问个好什么的很方便啊。”
“说是要跟她老师去调研,”陈言喝着自己的那杯豆浆,说得好像真的联系了葛玥童一样,“这会儿可能都在高速上了。”
“这样啊,”虞移挠挠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黑皮筋把头发草草一绑,“不过她现在研二是应该多跟老师出去走走,对她写毕业论文有好处。”
陈言喝完杯子里的豆浆,起身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到虞移宿舍门口:“那我这就回去了。”
“我是真的送不了你了,”虞移打着哈欠起身,“等下要开会,不过学长,等我最近不忙了我就去你家住,我还挺想看看你家这个住家阿姨的,我感觉她能治得了你,蛮厉害的。”
“对了,”陈言拉开门刚跨出去,又退了回来,“昨天下午在会场,米新荷也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看你的报告了哦。”
从地铁站出来,陈言感觉好像有点饿,因为一早和曹阿姨发了微信说自己中午回来吃,陈言倒是不担心家里没饭,可他却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回趟家还得提前交代做饭的事情,上次出远门回来没提前和曹阿姨说,家里没准备陈言的饭,陈言倒觉得这也没什么,没饭就没饭吧,可曹阿姨因为这个事儿内疚了很久,一直和陈言说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说,她好给陈言安排吃饭的事情,省的回来了家里没多准备吃的还要挨饿。
以前葛玥童在的时候陈言总是抬腿就走突然就回,也从来没有和葛玥童提前说过,可是葛玥童每次都能很快做出一顿饭来,陈言以前没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曹阿姨这么一说,陈言才注意到这个差别,可见当时葛玥童也是时时备着食材等陈言随时回来,是个有心人。
以陈言对葛玥童的了解,这孩子是个知道珍惜的人,经常备着陈言随时回家的这类食材肯定也不会因为陈言没回来就扔掉,相反,它们可能会变成葛玥童下一顿的食物,想到这陈言才意识到自己出远门的时候葛玥童真的有可能经常吃这种也不算剩饭的剩饭,突然就觉得好像还是给葛玥童工资开的太少了。
一进村往家走老远就听见一条在哼哼了,陈言也知道有一条在自己压根搞不了什么悄悄的进村,别人只要一听到一条这个哼哼韵,就知道肯定是陈言回来了。
院子里的果树显然是早上浇的水,这会儿土还是湿的,陈言伸手刷开大门,一条狗鼻子从栏杆的缝隙里探出来,舌头不停的舔舐着自己的鼻子,直到陈言向这边走过来了,一条才把前爪搭在栏杆上站起来,尾巴摇的呼呼生风。
站在院子里和一条互动了一会儿,陈言正准备进门,曹阿姨就打开入户门出来了,身上系着围裙,显然是刚做好饭。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看到陈言回来了很高兴,“我还说出来看看你到没到呢,怕一会儿饭凉了,既然你到了,赶紧进来吃饭吧。”
餐桌上依然丰盛,几个盘子碗冒着热气,陈言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当归味儿,廖华锦的阿姨们在她生理期过后会煮一些当归药膳什么的,这味道陈言熟悉,走到餐桌上一看主菜是一道当归牛肉,回头看了看曹阿姨不是很确定这是自己吃的。
“因为也不知道你这边的习惯,”曹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在围裙上来回擦着手,“我们那边进门饺子出门面,但是我儿子不太喜欢吃饺子,这是我以前做月嫂的时候学的一个菜,我就觉得当归当归,寓意很好,每次我儿子休假回来我就煮这道菜给他吃,你这次也出去好几天,今早上说回来吃饭,我也来不及做太复杂的,这个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你试试看,不喜欢吃的话我下次改,我也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人都有讲究的。”
“挺好的,我不太在乎这些,有口热乎饭就行了。”陈言也没想到当归归在了这个意头上,之前是听向激川说过曹阿姨的上一任主顾是一位跨国公司的高管,因为被调动去别的国家了曹阿姨坚决不愿意去,才解除合同的。到陈言这儿来,曹阿姨还是表现的很本分,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经历就轻看陈言,毕竟陈言住的房子,还有他的小破厂,比起曹阿姨之前那些社会精英雇主实在是太寒酸了。
当然曹阿姨也以为陈言是个董助,她说的生意应该就是陈言楼上的工作室,当然工作室最近比厂子红火多了。其实如果不是有快钱,光靠工作室贴补桦林制衣陈言自己得活活累死,这几年倒是贴的少了,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可能实现真正的盈利。
“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这孩子特别好养活?”曹阿姨也吃惊于陈言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曹阿姨毕竟也经历过几个富贵人家,那些家庭的讲究做派,所谓的品味格调,什么家风家规,以及一些禁忌忌讳,架子腔调都是足足的,这一切都让曹阿姨小心翼翼,时刻紧张,也会觉得很累。
但是到了陈言这儿,还真是百无禁忌,除了尽量保持安静,不要破坏陈言的一些固有习惯,其他的方面这孩子是真的不挑剔,一点架子没有,也从来不摆谱,而且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像个小明星似的,曹阿姨第一次见甚至以为别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子什么的因为身份尴尬被藏在这儿了,后来待久了习惯了,觉得陈言真的是个让人轻松愉快的人,干净又安静,房间和工作室而且甚至都不用曹阿姨怎么收拾,自己就弄得很整洁,吃饭也是,只要够辣,少油少盐,炒个草席估计都能吃的下去,虽然不是他雇的自己,但是雇主向总也是个爽快人,曹阿姨有是有真的有点不相信,觉得这钱有点好挣到良心不安。
“这个没有。”陈言坐在饭桌前先来了一碗汤,其实在周小娟嘴里,陈言从来没听到过一句肯定或者夸奖的话,至于自己好不好带,这个陈言也没有答案,记事起周小娟就已经是那个随时要骂人打人的样子了,陈言不太想去回忆那些现在回想起来都很不愉快的经历。
“我儿子小时候可不好带了,”曹阿姨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正相反,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虽然看着爽利,但是话不多,特别是当住家阿姨雇主肯定都是喜欢沉默安静的类型,曹阿姨都知道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和陈言说很多话,很多都是内心深处埋的很深的话,“一岁多的时候,每天晚上要哭大半夜,只能抱着走,那时候他也沉,二十七八斤呢,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就每晚抱着他,走啊走,沿着田地一直走,走到隔壁村再走回来,有的时候我也一路走一路哭,一边哭一边走,走一个来回就已经三点多了,他也睡安稳了,我把他放下我也睡一下,六点就要起来做饭、喂猪,整个人天天都是又酸又痛的。”
“那你真的是太辛苦了,”陈言吃一口焗芦笋,看来曹阿姨已经摸透了家里蒸烤箱的脾气,这次焗出来的芦笋口感非常好,“我平时在厂里卸车五十斤一包的布料一车卸完累得我水都不想喝一口。”
“现在不是也熬出头了,”曹阿姨去自己房间拿出来一盒巧克力递给陈言,“你上次要走的时候,刚好我儿子寄特产来,他也知道我换新老板了,给你也寄了一盒巧克力,你也别嫌弃,也不怕你看不上,不行拿着分给同事吃吃也行。”
“这个牌子很好吃,谢谢曹阿姨,你也替我谢谢你儿子。”陈言看一眼包装盒就知道是那个比利时贝壳巧克力,陈言自己不怎么爱吃巧克力,但是他知道葛玥童很喜欢,之前有个客户定制婚礼套西,陈言交付的时候也领到了一份伴手礼,里面有香水护手霜和两盒贝壳巧克力,陈言看了看都是好东西,这一兜子香水护手霜就得一千多,当然他的客户还是真有点钱的,但他用不上,回家顺手给了葛玥童,她显然是对巧克力更感兴趣,很开心的放在了冰箱里,有天半夜陈言睡不着准备去烧纸,一下楼看到葛玥童房门开着,厨房里传来冰箱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葛玥童穿着睡衣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和陈言面对面,她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块,显然是大晚上还惦记着冰箱里的巧克力,跑出来给自己加餐了。
陈言吃完饭,又吃完加餐的营养品,测了个血氧数值正常,总算是可以上楼安心睡个觉了,刚躺床上扫一眼手机,发现车间群里正在报定制广告公仔的用料量,想起来之前答应过虞移如果下次做公仔就给虞移做一个,而且自己确实也很久没去厂里了,于是订了个闹钟下午准备专门去厂里上个班。
这次厂里要做的是一家牙科门诊开业五周年庆的纪念公仔,是一颗臼齿造型的立体毛绒玩具,因为要靠四个纤细的牙根支撑起鼓鼓囊囊的牙冠,不仅要填充的紧实,更考验裁剪精度和缝纫的准度,不然容易重心不稳头重脚轻,还要能做出齿面上的窝沟,总之就是有些难度,甲方找了很多厂家都不满意效果,后来还是在网上搜到桦林制衣的网店,看了店铺里展示的成品视频,才联系了电商部下的单,一个样品寄过去,八百只的订单马上就签了。
陈言在车间亲手给虞移充了一颗牙,充完亲手封的口,这颗大牙齿正面是机绣的笑脸,背面是牙科门诊的地址电话以及五周年纪念,拿在手里怪瓷实的,牙冠比陈言头还大,陈言本来也想着就像其他成品一样真空压缩再邮寄,犹豫了下,又还是用袋子装好找了很结实的纸箱套了两层,叫了个次日达快递给虞移寄走了,运费到付。
“小陈,你在这儿呢?”梁梦芸的声音飘过来,陈言在厂子门口刚刚寄完快递,“宋总说你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能下来找你了,得快点了,宋总说咱们三个开个会,完了他要和董总汇报一下目前的营收。”
“来了。”陈言本来还想着陪陪二饼,梁梦芸说齐叔要看营收,陈言跟着一边走一边盘算估计是又要往厂里填钱的事儿,反正他也无所谓,这些钱他死了都是向激川的,向激川又不缺钱,所以填就填吧。
自从厂子破产清算让陈言学会了看报表,这项技能陈言就一直也没丢下,这会儿他和齐叔一人一个计算器,不过都是静音的,正在复核梁梦芸做的报表。
眼看着两个人都核算完了,梁梦芸还是挺高兴的:“怎么样啊宋总,是不是我说的,如果下个月能够平稳过到年底,今年咱们厂可是实实在在的盈利了?”梁梦芸停顿一下,“不过就是钱不算多,当然这也看最后一个月的利润,没准儿真的呢能冲起来呢。”
齐书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陈言一眼,看陈言没表态,只能自己先说:“十一月这才一半,十二月份的预估数据有吗?”
“我按照咱们厂今年效益最不好的一个月,就是三月份,的亏损额来计算,如果十二月和三月亏的一样多,年度来看我们还是有微薄利润的,”梁梦芸马上铺开另外一张纸,指着上面的数字,“所以我可以稍微乐观一点的估计,咱们厂今年可能真的可以实现盈利了。”
“小陈怎么看?”齐叔看陈言一直盯着计算器一言不发,只好强行拉陈言上线冒泡,“你觉得我们现在报给董总这个数据合适吗,以你对董总的了解,你估计一下董总的反应。”
“还是先别报了,”陈言挪开计算器,注意到应收账款那里是0,看来齐叔还是严格贯彻自己宁可不做不搞赊账的原则,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陈言很讨厌去要债,现在的桦林制衣直接从根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业务盖不赊欠,“就算和董总说了我感觉他也未必高兴,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年底了事实摆在他面前,不然他就还是会不相信,预估的东西他觉得会有意外和变化。”
“这样吗?”梁梦芸入职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董总,都不要说见了,电话都没打过一通,联系董总的事主要就是宋总和小陈,当然这件事整个厂子也就只有这两个人能做到,之前小张还开玩笑说董总别是个什么天龙人吧,梁梦芸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天龙人,但也觉得这位董总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感觉董总好谨慎呀,哎,小陈,你跟董总很多年了肯定很熟吧?他那个人是不是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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