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移七号一大早准时出现在陈言家门口,然后饶有兴致的隔着门和一条吵架,一条越是叫唤虞移越是要逗她,惹的一条在围栏里都快蹦出去了,叫的特别凶。
曹阿姨出来给虞移开门的时候,虞移还是意犹未尽,走过一条身边的时候,还冲着一条亮了亮他手里拎着的狗狗零食。
“虞老师你来这么早,”葛玥童刚洗漱完,听到一条叫的厉害,知道是虞移来了,打着哈欠下楼来和虞移交接工作,“我买的九点四十的票,这才六点半你就到了。”
“新荷她们早早去排游乐园的队了,”虞移也没想到和米新荷偶尔提了一嘴自己和陈言去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事情以后,米新荷就惦记上了,说什么也要不带虞移自己去玩一趟,正好位臻一有空,两个女生就约着一起去了,“哎我有时候也挺恼火位臻一的,她和新荷对脾气到我都有点醋了。”
“臻一姐你都能醋?”葛玥童这下多少有点不理解了,“臻一姐离那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况且都是女孩子,你这也有点过了吧虞老师。”
“不是你对象你自然在这慷我的慨了,”虞移估计是没吃早饭,一进屋就往厨房里钻,“学长还没起来吗?”
“就你刚才和一条吵架的动静,没起来也吵醒了,”葛玥童下楼的时候看到陈言房间的开着,知道陈言已经睡醒了,只是故意这么说的,“虞老师你还真的是一点包袱没有啊,大清早就这么跟狗吵架。”
“这你就不懂了,陈一条这个狗东西,惹急眼了是最好玩的,”虞移从厨房里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香葱小花卷,他这才一边吃一边把给一条买的零食放在了鞋柜上,“反正她横竖都不待见我,那我还跟她客气什么,就这样挺好的。”
葛玥童都懒得再和虞移讨论怎么和小动物和睦相处这种问题了,准备上楼去先把自己的东西都拿下来,等下走的时候方便。
因为葛玥童回来的时候着急了,也没带个行李袋,塑料袋帆布袋装的东西就带回来了,所以昨天陈言特意给葛玥童做了一个行李包,就用他工作室的布头拼的布,大小款式都很合适,拿给葛玥童的时候把葛玥童给惊喜坏了,倒是陈言直说材料有限做的很一般,凑合用吧。
葛玥童拎着这个崭新的行李包,背着自己的书包下楼的时候,往二楼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动静,只能看到陈言的卧室开着门,这代表陈言已经醒了。
“你这个包包?”葛玥童一下楼,正端着碗喝黑芝麻豆浆的虞移一下就看到葛玥童这个很不一样的行李包了,“你别告诉我这是学长给你现做的。”
“是他做的,”葛玥童从楼梯上下来,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门口鞋柜上,估计曹阿姨正在煎荷包蛋,那种鸡蛋被油炸的香味特别开胃,“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有点太不公平了吧,”虞移上嘴唇上一个灰色的豆浆印,看着有点滑稽,“我在这儿住这么多次,学长他连个鞋带都没给我做过啊,到你这儿他抬手就给你弄了个这么费功夫的包?。”
“你要我也不想给你做,”陈言的声音从楼梯上传过来,“好东西给你我是真的嫌浪费。”
“还能像个人吗学长?”虞移把喝豆浆的碗放回厨房,抽了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又走出来,“什么叫做给我你就嫌浪费,这话听着我得有多伤心啊,你看你给向激川做衣服,一年砸好几套,现在连童童都用上你做的包了,你这区别对待也有点太明显了吧。”
“等我把东西带回去,这个包包就给你用,”葛玥童已经很充分的感受到了虞移因为米新荷跟位臻一一起出去玩这件事让虞移有多大的怨气了,这种时候哄一下就完了,米新荷也说过虞移特别好哄,“你就当现在是借给我用呗。”
“这还像句人话,”虞移的尾巴立刻就又摇起来了,显然对葛玥童的这两句话非常满意,“学长你看上去可真的是好多了呀,说话听上去都比前几天清楚多了。”
果然虞移就是吵,他一来整个陈言家到处都是人说话的声音,葛玥童扭头看了看正在下楼梯的陈言,陈言也是一脸无奈,看得出来他是很不想让虞移回来的,但没办法,不过好在十一假期也就这么长,虞移再不忙他也是个老师,早晚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到时候也就真的能好好清静清静了。
吃完饭葛玥童就差不多准备走了,先去和曹阿姨打了个招呼告了个别,然后又上楼准备和陈言说一声自己要走了,一进陈言书房就看到虞移坐在阅书桌上抱着胳膊盯着正在茶桌前烧开水的陈言,那样子,葛玥童叹口气,怎么虞移这才回来一个小时就能和陈言吵一架,葛玥童正准备就说一声我走了然后赶紧撤,陈言就说话了。
“我去送送你,”陈言说,“你虞老师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到地铁站去。”
“我?”虞移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跳下来,然后又停住了,很没好气的从陈言跟前,把手一伸,“手机拿来。”
在拿到陈言的手机以后,虞移又走到葛玥童跟前把手一伸:“手机,解锁,拿来。”
葛玥童根本不知道虞移要干什么,但是看虞移还在生气的脸,还是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大病,”虞移一边操作着两个手机,一边气鼓鼓的说,“在一起住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连个微信都不加,电话号码也不存,有病,真的有大病,我才不惯你们两个的毛病呢。”
葛玥童也没想到虞移拿着自己和陈言的手机居然是加微信好友和存电话号码,她有点惊讶的看着陈言,陈言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手机还给你,”虞移把葛玥童的手机放在葛玥童手里,然后走到陈言跟前,把手机一递,跟陈言脸对脸说了句,“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掰扯掰扯,”然后就走到书柜跟前估计是想挑本书,再转过脸来的时候表情又变得笑嘻嘻的,“那童童你就一路顺风吧。”
葛玥童也没想到陈言要送自己,但是看刚才的情形这里面估计少不了虞移的瞎掺和,好在这段路也不算远,送一下就当散步消食了,这段时间陈言几乎不怎么出门,现在这个点儿太阳也不晒,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虞老师生你气了吗?”放假了村里早上人不多,葛玥童和陈言并排走着,一直不说话好像也有点怪怪的,所以葛玥童先问了一句,“我刚上去看你们好像刚吵完架。”
“对,感觉他来的时候也带着点气,估计是米新荷惹得他,”陈言帮葛玥童拎着那个行李包,倒也不重,其实这个包包做的也仓促,陈言自己感觉是粗糙了点,但是拎在手上又觉得还行,“能理解,毕竟这段时间他对我也是挺失望的。”
“你让他失望?”葛玥童有些惊讶,她觉得虞移应该是最不会给陈言压力和期待的那个人才对,毕竟虞移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学长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的样子葛玥童还历历在目,“这又是哪一出啊?”
“确实,我也是和他说他对我有点要求过高了,”陈言还是那种看上去很高兴的表情,“我说就我现在半死不死的这么一个状态,你就来点基础期待就行了,何必还要往上拔高呢,他就生气了。”
“这也行,具体气什么啊,”葛玥童远远看到村道上开来一辆车,赶紧伸手拉了陈言一把让陈言靠边,“我刚上去一看他的脸色,跟我高中班主任发火的时候都有的一拼了。”
“是吧,我也是说他当老师了角色转变的很快啊,”陈言也笑,“他就说我现在这个状态会辜负你这些天的悉心照顾,可能是觉得我现在有点太散漫了吧,毕竟我现在也没有工作了。”
“你这个又不是主观原因造成的,”葛玥童总感觉她能从陈言的话里听出来一些别的意思,可能陈言是想表示现在的时间都属于他自己了,本来是件挺好的事,但是他却好像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规律又忙碌的生活里去了,当然这种感受,可能陈言也没办法和虞移说,可葛玥童大概明白了,“一时手上没事做,就好好休息休息啊,看看电视追追剧,可以把之前的没看过的都补上。”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段时间我发现你给我的建议都比较适合我,开展起来难度不大,效果也都挺不错的,”陈言和葛玥童并排站着过马路,对面邻村要显得更加热闹一些,有些租房子的上班族也出门去上班了,“虞移也说我现在状态看着不错全靠你照顾的好,我也觉得。”
“其实我并没有照顾你什么,我自己无所事事的时候也都是干这些事,”葛玥童真没觉得自己有做什么能照顾得到陈言的事情,她所做的也不过都是在自己的日常生活里加上了一个陈言,“可能是你之前太忙了,没时间停下来过点这种闲着没事干打发时间的生活。”
“这样吗?”陈言承认受伤以后他确实是一直都处于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大事儿都做完了,小事儿又干不了,就这样日子就这样一直悬着一直混,葛玥童刚这么一说,陈言才有点觉得,他好像从小就没有什么能随便打发的时间,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他一向自以为很会独处的,没想到现在看来居然也不过是用很多事情把时间都塞满而已,所以一旦没办法去把这些时间填满了,他就开始无措,从而生出茫然。
“是这样啊,可能你自己不觉得,”葛玥童点点头,“你一直都把自己弄得紧绷绷的,不放假也不过节,每天早睡早起,不出远门就去厂里上班,从厂里回来但凡有点时间就花在工作室,工作室没活儿你就十字绣,不绣你也会做家务,最最最没事儿干你也就是看看书,把自己搞的紧绷绷的,一点休闲和娱乐都没有,我刚到你家你和我说你家不过年,我就在想不过就不过,我也不喜欢过年,然后我发现你这个不过年可不是逛字面意思上的不去庆祝节日,你这个不过年是完全不休息的意思,你是真的一天假都不给自己放啊,什么日子你都是六点多起来遛狗转一圈吃个饭,要么出去上班,要么在家上班,就算没有班上,没有事做,你也不会放松下来,你也不会给自己找点乐子,你也不会让自己享受一下,真的,这七年多,我甚至都没见过你哪怕溜达出去就为了给自己买个冰激淋吃。”
“这样吗?”陈言听着葛玥童的话若有所思,然后注意到葛玥童眼睛红了,赶紧打断施法,“你说就说,别这么激动,况且其实我也没有像你说的这样子了,我有时候出门去找向激川,我们也是出去玩的。”
“那是你自己想去玩吗?”葛玥童眼泪啪嗒掉下来两个,赶紧从自己包里拿纸巾,“你住院的时候向大哥和我们说过,你都是陪着他的,那这怎么能说是去玩呢,这不也是在工作吗?你有没有就因为你自己想去而出去玩一次?”
陈言沉默的走在葛玥童的旁边,看着葛玥童擦了擦眼泪不再说话,他也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其实确实也如葛玥童所说,陈言从小就把自己和玩耍找乐子这种事情隔绝来了,小时候不懂事还有点玩心,但是那时候没有玩伴,也没有什么机会,后来大了点了,缝纫机流水线就是他的全部,上了学了也是一样,甚至有那么一段期间学校的生活还不如厂里,厂里停工学校放假,他也照样离不开这个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从内心里就开始抵触和鄙夷所有玩耍取乐休闲放松的行为,然后慢慢的就开始鄙夷偶尔想要去这样做一下的自己,他总是和自己说,你坏事做的太多,都是你的报应,所以这样满满当当操心劳碌的生活被他当做是一种因果,他能够承受,而且对自己也越发苛刻,正如葛玥童所说,陪廖华锦,陪向激川,陪虞移,他都是带这种去工作的心态,既然是去工作,客户体验才是第一位的,才是首先要保证的,哪怕很偶尔在向激川家看个电视,或者是陪着廖华锦的时候看看杂志或者视频网站,前提条件都是在等自己要陪的人,至于他自己,他就没想过,你不配啊,他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所以这才是他出院以后到现在一直迟迟不能找回自己生活节奏的原因吗,不出去挣快钱了,也没办法去厂里了,工作室的单子也少了,身体好像也不行了,所以空出来了很多很多时间,这些时间他没办法塞满他们,所以他觉得惶恐,这种对自己的生活失去掌控的感觉连带着身体状况的失控,让他彻底的找不到应对这一切的办法,好像就是直到这个十一假期葛玥童回来了,带着他看电视,吃零食,闲聊天,就是这种很简单很零碎的家常,一点一点帮陈言把空无一物失去掌控的生活补起来了,就是这种很家常的形式,很奇怪,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式。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一直走到了地铁站的入口,陈言不能再往前送了。
“我要走了。”葛玥童转身看着陈言,伸手准备要回自己的行李。
“谢谢你。”陈言把手上的行李递给葛玥童。
“不用谢,”葛玥童拿回自己的行李,然后伸手抱了抱陈言,“既然有了联系方式,那你就到家了和我说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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