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跟佟格格闲聊过后,佟格格就一下忙了起来,她开始帮着钮妃协理后宫,也没有时间来跟于穗岁吃茶聊天。
五月初三,雷打不动,雨阻不断,康熙一定会到巩华城去看望皇后。
这几年于穗岁都已经习惯了,康熙三不五时的去往巩华城,她有时候也疑惑,康熙这么爱皇后那为什么不守着皇后过,可她稍稍脑子正常点就知道,江山美人,美人是江山的点缀。
皇后也是美人,只是对康熙来说,皇后不仅是美人还是康熙的发妻,比之美人,皇后还有一重家庭的意义。
成家立业,皇后是他的家,江山是他的业。
这天佟格格不请自来,到了长春宫,于穗岁才刚刚午睡起来,随意的将头发挽了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打着哈欠就出来了。
佟格格站在这里,好像自带一股忧愁,于穗岁叫吉量去煮了茶,端上来的时候,佟格格还是有些出神。
于穗岁也没有打扰,就让她发呆,过了好一会,佟格格回过神来道歉,她也没在意。
又过了一会,佟格格告辞回她的景仁宫,走前说了句,谢谢。
于穗岁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道佟格格怎么了,夕岚稍稍一提醒于穗岁就知道了,这是来通过她看皇后的影子啊。
康熙真的是祸害人啊!
“夕岚,你明个去问问皇上,他还要不要喝那梅花雪水泡的茶,再不来我那坛子水可能就没了。”她早就想要开坛,看看她的水变成什么样子,可康熙最近忙的很。
又再三叮嘱她叫她一定要等他,不能自己先开坛煮茶。
“是。”夕岚也猜到,主子可能已经没了耐心,皇上再不来就真的要被主子喝完。
康熙在巩华城又待到半夜,披星戴月的才回了乾清宫,一下朝又听于穗岁邀他喝茶,康熙揉了揉眉心,叫来顾问行,“你去跟赫舍里格格说,朕明日再去。”
他现在有些困乏,今天早点休息,明日再去跟她喝茶。
“是。”
顾问行应道,这长春宫的赫舍里格格真是个手段高明的人,这拿捏皇上是一捏一个准。
皇上今日甚是想念皇后,可偏偏有能力叫皇上去陪赫舍里格格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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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于穗岁就拿着锄头,将自己封存在地下的雪水挖出来,被泥土层层包裹的坛子,幸好坛子跟泥巴间有一层油纸,拿着小木槌轻轻敲开干了的泥巴,揭开盖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她拿着长勺,舀了一勺子出来,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花香,她觉得要先蒸馏一番,可又想这雪水是绝对要烧开的,这样喝好像也行,毕竟她现实里是真的没有蒸馏的工具。
于穗岁找了套白瓷地五彩梅花纹的盖碗茶盏,待到康熙来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连茶点都已经在桌上放好,绿豆糕、凤梨酥、枣花糕、荷花酥,这些都适宜今天要喝的黄山云雾。
“朕还是头一回见你这般心急。”康熙到了长春宫的亭子里,见着于穗岁,见她脸上有几分着急,按她平日里那个急性子,也是难为她等了这一个多月。
于穗岁:“皇上快坐。”说着就将边上的炉子上滚烫的雪水倒入茶壶,然后开始泡茶。
她手法粗犷,康熙看得连连皱眉,似乎来跟她喝茶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于穗岁倒是不在意,她就是单纯想要试试这水,都说山泉泡茶最适宜,其次是江河水,井水排最后。
没一会,康熙犹豫了一会,还是端起茶盏,茶碗里汤色清碧微黄,闻着有一股淡淡的冷香,滋味醇甘,康熙喝着还不错,这茶好怎么泡都可。
“怎么样,皇上,这雪水可是比山泉有滋味?”于穗岁觉得自己今年还可以做,多埋上几坛,来年也可以自己泡茶消磨时间。
康熙点头,“是不错,这剩下的半坛朕就带回乾清宫里好好品尝。”顺带给于穗岁那半坛雪水做了安排。
于穗岁:
你个皇帝,怎么能连吃带拿的,这样有损你皇帝的威仪。
算了,不过是半坛水,她明年会有更多,但是今年没有了,好亏!
“皇上,最近宫里越发热,皇上什么时候去南苑避暑?”于穗岁想着今年怎么也得捞一个避暑的名单。
去年没去,前年没去,她入宫的那年康熙去了,她没去,这几年她都在宫里热成狗。
康熙问:“你想去?”
他都没有想好哪天去,这赫舍里氏就想着一起去,宫里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这赫舍里氏怕是一天到晚就想着出宫去玩。
于穗岁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她想去,非常想去,虽然南苑就是个有几座宫殿的大型自然风光的公园,里面设施建设完全没有皇宫好,上回的观感也一般,但她还是想出宫去透透风。
“想去,所以皇上能带着我一起去吗?”于穗岁可怜巴巴的看着康熙,她真的太想出门了。
康熙瞧她可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等朕去南苑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
可怜见的,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才跟他说,往日里都大胆,到这时又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真不知道如何来说这赫舍里氏。
他这阵子忙,也没来这长春宫,想着她怕是担心受怕的,心里软了几分,拉过于穗岁,叫她坐在腿上,道,“你别担心,朕记着你的,不会忘了你。”
她总是这般乖巧,一个人守在这长春宫里,等他。
于穗岁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康熙今天有点诡异!
于穗岁安静的窝在康熙的怀里,她在想康熙多半又抽疯了,算了,她都快习惯了,康熙每隔一段时间就抽一回疯。
晚上睡着之后,康熙凌晨却突然惊醒,伸手摸了摸旁边,还在。又阖上眼,睡不着,转过身去看了看一边的于穗岁,可屋里昏暗,这层层幔帐,康熙看不见人影。
伸出手又在于穗岁的脸上摩挲了一会,芳仪走了,如今这赫舍里氏陪着他,他有时候常常会想起自己的狂妄,那是总是想着以后,可芳仪没了以后。
康熙又闭上眼,这赫舍里氏素来乖巧可怜,日后他还是多眷顾一些的好。
于是于穗岁醒来就又收到了康熙送来的一堆赏赐,吃的、穿的、戴的、玩的都有。
这康熙抽疯后,人还怪好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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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这样不咸不淡的到了康熙十六年。
八月廿二。
于穗岁受封成为僖嫔,从长春宫的后殿搬入主殿,住房面积再次变大,这次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较之前,那是更好了。
按照自己的喜好将长春宫的正殿装饰一番,于穗岁就迎来了康熙。
“皇上万福。”于穗岁略微欠身,她好奇康熙怎么没有去安嫔或者敬嫔那里,那可是他现在得用的大臣家里的女孩。
康熙伸手扶起于穗岁,“起,重九登高,你去收拾一下,朕带你去爬山。”
近日政事烦忧,康熙也有些心力交瘁,索性找个日子放松一下。
“是。”于穗岁点头,转身进了寝室,换掉身上这一身不便行动的旗袍,想想之前叫绣房做的赪尾色的百迭裙, 上衣穿一件湘叶色的直领对襟短衫,外罩一件豆绿色蝶恋花绲边的长褙子。
头发也放下简单的用玉簪盘成一个发髻固定在脑后,最后再用一个金嵌绿宝石的插梳加固。
不过一刻钟于穗岁就收拾好了,跟着康熙去了京郊的皇庄爬山。
漫山遍野的红,层林尽染,康熙拖着体力不支的于穗岁,气喘吁吁的站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
爬山是个体力活,她这些年来长时间不运动,这身体素质是噌噌往下掉啊。
“歇够了没有?”康熙双手抱胸,有些不耐,盯着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于穗岁,她身体也太差了一些。
于穗岁摆摆手,有气无力回道,“没有。”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她现在就是条要累的死狗。
康熙移开视线,望向这秋日的山林,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她是个女子。
“那再歇一会。”
“嗯。”
于穗岁心里抱怨,怎么就没有想起带个小板凳,实在不行带个蒲团也行,瞅了眼面前的石头,于穗岁伸手去摸了下,手上没有什么东西,她直接就这样坐下了。
还招呼康熙一起,“坐下再休息一会。”
顾问行他们跟着后面疾行,手里拎着食盒,见康熙坐下了,连忙上前来,将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来,放在地上。
他额头冒着汗珠,今个皇上心情不好,后边的侍卫都只能远远的跟着,皇上他拉着僖嫔噔噔的往前跑,他这把老骨头都快跑散架了。
夕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后背都汗湿了,背着两壶水,今个皇上身上气势太盛,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中途休息过后,康熙带着于穗岁继续爬山,等到晚上回了长春宫,她那一双脚上,七八个大水泡。
她这是什么命!
吉量小心翼翼地给于穗岁把水泡挑破,再涂上药膏,于穗岁已经是眼皮重若万斤,撑着最后一条缝,爬上床倒头就呼呼大睡。
又过了几天,康熙翻了于穗岁的牌子,她时隔几年又一次去了弘德殿。
坐在西次间里,于穗岁无所事事,康熙在忙,她又不想看书,只能趴在窗户边上看这外边的庭院。
此刻的树枝已经是光秃秃的了,一阵凉风吹过,于穗岁打了个寒颤。
“太子殿下,那里不能进!”宫女的惊慌的声音打破了这弘德殿的沉寂。
小太子胤礽,如今已经三岁多,他背着个小手,窜进了弘德殿,站在于穗岁的面前,装着大人模样,仰着头抬起下巴,奶声奶气问道,“你是赫舍里氏?”
碧云说宫里的僖嫔是皇额娘的故人,他没见过真的皇额娘,画里的也不真切,他今天听小宫女说皇阿玛翻了长春宫赫舍里氏的牌子,他就打算过来看一看。
于穗岁本来按照规矩要给太子请安的,可见他那朝天的下巴,伸手戳了一下他那肉乎乎的脸蛋儿。
“我是赫舍里氏,你是?”于穗岁假装不认识他。
小太子正色,咳了一下,气呼呼,“孤是太子,你怎么能不认识孤!”
哼了两声,小太子就想起自己的事,他手脚并用,爬上罗汉榻的另一边,问,“你见过我额娘没有?她长什么样?”
于穗岁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太子,他跟承祜阿哥有些像,不过他看起来更加的健康,不像承祜阿哥那般瘦弱,他眉目间跟皇后有几分像似。
见于穗岁不说话,小太子伸手去抓她,焦急道,“孤的额娘好不好看?”
碧云说额娘以前是宫里最贤惠的皇后,后宫里的人都喜欢他额娘。
于穗岁回忆了一下皇后的样子,记不太清,道,“你额娘长的特别的漂亮。”皇后的长相她已经模糊了,只是那雍容华贵的气度,是现在皇后比不上的。
钮祜禄氏明艳大气,可她总想着比赫舍里氏做的更好,较着劲,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她越想做好,便越是深陷怪圈。
“真的?”小太子声音雀跃,他额娘原来真的很漂亮啊,碧云没有骗他。
于穗岁看着他,想起了故人,皇后那人论迹不论心,她待她是不错的,康熙给东西她也跟着给,抛开她的小心思,于穗岁确实因为皇后,在长春宫里过着还算可以的日子。
不需要跟人挤一个床,后面有了小厨房那膳食也得到了改善,只是她不会因为皇后的这点好,就忘了那些,一件事归一件事,原主的悲惨,棋子的一生,困于自我的一辈子,也确实是她造成的。
“你额娘是一个极其聪慧又漂亮的女子。”于穗岁是真的觉得皇后很聪明,她知道抓住康熙,也知道如何分化后宫的女人,再平衡她们。
如果她现在不是赫舍里氏,她会更加真诚的称赞这个女人。
“那我额娘喜欢吃什?喜欢做什么?”小太子接着问,还没等到答案,就叫跑来的康熙给拎着脖子飞了起来。
“皇上万福金安。”于穗岁福了福身。
康熙瞥了她一眼,“起吧。”转回视线,康熙伸手在小太子的额头上敲了个脑崩,“说了不让你乱跑,你到这弘德殿来做什么?”
小太子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伸出小胖手想要康熙抱,“阿玛,阿玛,放我下来。”
康熙依言将小太子放在膝上,佯怒道,“你还不说?”
小太子在康熙怀里拱来拱去,一点不害怕,“我听碧云说僖嫔是皇额娘的旧人,我想问问皇额娘的事。”
他每回过生辰,阿玛都去陪皇额娘。
“问出什么来了?”康熙将怀里的小太子掏出来,又瞟了一眼于穗岁,见她安静地坐在一边,还算满意。
“她说额娘跟画上一样漂亮,还聪慧。”小太子说的画,是康熙给皇后画的,按着他的记忆画出来的。
“嗯,你今天偷跑了,罚你回去写三张大字。”康熙说着叫顾问行抱着小太子回他自己的寝殿,就在乾清宫里。
小太子走后,康熙才跟于穗岁说起了话,“你饿了没有,朕叫人送膳来。”
于穗岁来之前吃了一碗杏仁酪,现在还不饿,“不怎么饿,皇上可是饿了?”
现在吃饭肯定吃不了太多,等会晚上又会饿,还是晚一点再吃比较好。
她刚刚看着康熙跟小太子的相处,很普通,可是这些都是其他的皇子阿哥跟皇女得不到的,她在想原主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没有。
看着自己的丈夫疼爱别人生的孩子。
她自己是受不了的,这封建社会真的摧残压迫女人。
原主究竟是为什么会对这个三心二意的皇帝有那么深厚的情感?
是康熙困住了她?还是她自己困住了她自己?
康熙也不饿,“那等会再叫膳,朕想着前几日你脚上起了水泡,如今可好一些?”
他也知道,可是他政事繁忙,无暇顾及其他,叫了顾问行去给她送药膏。
“已经好了。”于穗岁回道,她幸好是对康熙没有丝毫的期待,不然这个事情又会成为她难受的一个点。
你受伤了,还是因为他,结果他不关心不说,还过来好几天才想起,这是放在现代,那他是不能要了。
康熙颔首,“好了就好,最近内务府做了一批新的头面出来,朕叫顾问行给你送一些过去。”
这事是他的疏忽,可赫舍里氏的身体也确实太差。
这是补偿嘛,她知道的,于穗岁毫不客气,这点东西怎么能比得上她脚底的那几个水泡。
康熙见她还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她今日乖巧的过分,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坐在他膝上,“朕知道你受了委屈。”
于穗岁心里翻个白眼,他知道个屁!
她只是觉得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十年,面对这么一个人,心里有些不爽。
但是于穗岁又不得不跟康熙闲聊,这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
扯了半晌的闲篇,吃过晚点、散步洗漱后,于穗岁越想越气,在床上使劲的抓挠康熙,实在气不过,摁着康熙的脖子,在他的锁骨那里留下两个大牙印。
康熙的背上,到腹部都是一条条相互交错的微肿的红痕,有些甚至冒着点点的血珠,于穗岁见了这才满意。
康熙见状,也不甘心,使劲折腾,这最后成了一场酣战淋漓的情事。
发泄过后,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回了长春宫。
等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发现这乌雅氏不知道在哪天成了皇上的人,温顺的坐在靠着门的角落里。
于穗岁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屋子里,那觉禅氏还没出现,不过四爷的亲妈都侍寝了,那八爷的亲娘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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