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丰田汽车刚刚穿过里摆渡桥中段,坐在车后的山田一夫与高陆小声交谈,眉头拧紧后又渐渐舒展开,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稍一思吟,山田一夫又压低声音问:“高桑,既然匪徒有可能藏在天潼路泰安里,那么裘顾问孤身前往一旦出现危险,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空欢喜一场?!”
斜靠在右侧的高陆,身子向左一前倾:“山田班长,你不用担心他,这家伙狡猾得很,看到情况不对自然会逃。而且你以为他真去泰安里?嘿嘿,可不一定呢!”
山田一夫眼睛一眯,冒出一丝凶光:“嗯?高桑,你的意思是,裘顾问会趁机偷懒?他的胆子真有这么大?!”
高陆轻轻摇头,眼角朝上一挑:“呵,山田班长,裘顾问当然不会这样,老高说过这家伙狡猾得很,他就算不把咱们当一回事,可是还有课长阁长,还有司令官阁下。除非,他想自个断掉自个的路!”
“你想啊,连咱们都明白孤身前往很冒险,裘顾问会不清楚吗?所以,他不去泰安里,就会去另一个地方!”
愣怔一下,山田一夫眼睛发亮:“我明白了,高桑,你是说裘顾问会去一九九搬救兵!”
悄悄地竖起大拇指,但高陆仍然嘻笑着一摇头:“山田班长,不愧是皇军的精英,真是一点就通。不过你把裘顾问估高了,他又不是神仙,咋会知道一九九呢?呵呵,山田班长,想想,除了一九九还有哪里?”
山田一夫粗眉一皱,稍微沉思便低叫:“他他是去北苏州路1号,除了一九九就是那里。因为他不可能重新再回到大桥公寓,不然就是按你们中国的老话,脱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续!”
高陆狡黠的眼神一闪而过,连连点头道:“嘿嘿,其实中国的常话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过山田班长说的意思都一样。”
“对了,山田班长,前面马上就到了,老高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瞟了眼窗外数十米开外眺望的几个精壮汉子,山田一夫坐正身子目光肃然:“高桑,你有事请说,但是如果想和裘顾问一样,去搬什么救兵,或是做其他与案件无关的事,那就对不住了!”
高陆从前车玻璃窗扫了一眼街道旁的匆匆而过的行人与赶紧收起摊子的商贩们,朝山田一夫身边凑了凑:“山田班长,你这是说啥,老高咋会做这种事,那不是让山田班长为难,让朋友为难的事老高绝不会干!”
“老高是想跟你请一个假,但绝对不是和裘顾问一样,老高去做的这件事,与本案有密切关系。山田班长想啊,那帮家伙想要老高的命,那我能罢休吗?老高还他娘想要那些家伙的命呢!所以,老高在这件事,绝对认真!”
“具体是就这些情况,老高可是啥也没瞒山田班长,这个娘们说不准就是一把钥匙,只要把她掌握好,别说枪击案,老高看就算把烈血同盟团的余党,把容谦揪出来也有可能!”
听到容谦两个字,山田一夫眼睛顿时瞪圆,侧头盯着高陆期盼与谄媚的神情看了约三秒,终于一点头:“高桑,虽然我们接触时间仅仅两个月,但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一次我相信你!”
“但是,高桑不要以为可以随意欺骗皇军,更不要把帝国的特殊领域者当做傻子,山田可以被你骗一次,但是还有课长阁下,而山田也绝不会被骗第二次!”
高陆收起讪笑一挥右臂,右手的大拇指对准下颌:“山田班长,你放心,老高在江湖上能混这么久,那就是有一点,兄弟向来都是义字当先,不论是在江南还是在满洲,老高从来不做背信弃义的事!”
“老高这么跟你讲,枪击案如果告破,我一定向课长阁下推举你山田班长为首功。我们密探队也就提拱一下消息,要说到抓匪徒对付恐怖分子,那还得是你们宪佐队!”
山田一夫先是扫了一眼前方朝旁边避让的人力车,然后侧头一笑:“高桑,我刚才只是提醒你,案子很重要,不能马虎。至于功劳嘛?呵呵,到时侯就看各人的本事!”
“山田既是特殊领域者的一员,更是一名帝国的武士,不需要任何谦让,那不是帮助,而是一种施舍。靠旁人施舍来获得军功,是所有帝国武士最大的耻辱!谢谢高桑好意,但是山田不需要!”
高陆脸色一僵,马上谄笑道:“啊啊,对!对!山田班长果然不愧是拥有真正大和之魂的爷们!佩服,佩服,老高实在是佩服!哎呀,老高这辈子能结识山田班长这样的英雄好汉,真是老高的福气啊!”
“既然山田班长这样讲,那到时侯老高就该咋办就咋办了,嘿嘿。山田班长,让开车的太君在这里停一下,老高先下了,我那两个部下,就请山田班长解释一下,麻烦了,麻烦了!”
山田一夫咧开大嘴,犹如一头随时准备撕咬猎物的恶虎:“呵呵呵,交给我吧,高桑。喂,今后,你不用再叫我班长,直接称呼山田君就行!”
刚刚推开车门的高陆身子一顿,但动作仍然利索地跃出:“好啊!既然山田班山田君这样看重老高,那今后你也别称我啥高桑,就直接称我在江湖的诨名,高老六!”
大笑了两声,山田一夫悍恶的脸庞却变得更加扭曲:“哈哈,不如我今后也和你的兄弟一样,称呼你高六爷,哈哈!”
看着边朝对面街道小跑的高陆边挥起左手摆了两摆,山田一夫带着欣赏的眼神点点头,接着低喝:“记住,刚才我和高六爷的话,谁也不许传出去,不然就别怪我这个班长不客气了!”
人力车一直沿着西边向前,很快到了百老汇路,裘赴摘下墨镜瞟了一眼,四周尽是烟纸店、五金店,皮革店,糖果店等各色店铺。
重新戴上墨镜,裘赴轻轻拍了一下车架右边一个小铃铛,笔直朝前的人力车马上朝右一转,进入百老汇路旁的一条小街。
裘赴身子略微前倾,打量着右边街道的各色酒吧,以及晃着膀子招摇过市的日本浪人们,还有几个酒吧边聊天嘻笑的白人大汉。
人力车转过这条小路继续向前,裘赴终于看到街道左边出现一座建筑,稍微靠近便能看到古色古香的门楣上有三个大字“和宝堂”!
但同时在它的街道对面共有几个摆摊的青年男人,两个修鞋,一个卖水果,一个炒着糖糕。不仅如此,在大门左侧约五米有两个闲汉模样的男人,右侧约四米有两三个人力车夫倚在车身歇息。
“哼喂,爷想起还有件事没办,去北苏州路,别掉头,在前面汉壁礼路绕着过去!”
戴着墨镜的裘赴收回视线,朝着正准备掉转人力车的车夫低喝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微笑!
右侧十米远,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在人力车经过时,脏兮兮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精光略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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