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脚步声”
达江旅馆208号楼内,听到门外有纷乱脚步声,躺在床上的裘赴利落跳下床来到窗前,借助少许月光抬起右手腕瞥了一眼,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分!
“咣—咣—咣”
“巡捕房的,快开门!”
门外传来一个生硬声音,裘赴披上西装外套,将压在枕头下的毛瑟1932及枪套挂在腰间,整整衣领打着呵欠走到门边按下电灯开关拉开房门!
一个穿着公共租界巡捕打扮的年轻汉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矮小男人,但他的礼帽压得很低,裘赴完全看不出矮小男人的脸部轮廓。
年轻巡捕朝着矮小男人恭敬一点头:“小的先走了,您继续!”
矮小男人插在风衣口袋的双手同时抽出,朝着年轻巡捕打了个拱手:“谢了兄弟!替我给你们王探长带个好,今后兄弟去法租界办事,只管提我的名字,没人敢不给面子!”
年轻巡捕赶紧一抱拳,一脸谄媚:“您客气,您客气!说到您的名字,上海滩谁也不知道,小的也是早有耳闻。您先忙着,小的去查其他房间!”
说完,年轻巡捕又冷冷瞟了眼揉着眼皮的裘赴,朝着矮小男人又一恭敬点头,转身朝走廊另一处走去!
裘赴伸出头瞥了眼年轻巡捕进了另一间客房,才将身子朝侧面一让:“这位警官,您请进,别老站在外面!”
矮小男人将礼帽抬高,露出一张原志林的轮廓:“嗯,先生,请把你的居民证拿出来!”
关上房门,裘赴将手伸出西装口袋,弄出一些声响:“诶,警官先生,这是出了什么事?大半夜突然来查?”
接着,他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原兄,这么晚来,究竟又有什么事?”
原志林在木质地面来回转了转,声音拖得老长:“这是例行公事,你把居民证拿出来就行,其他的别管别问!”
“嗯?你是嘉兴人,到上海来干什么?”
他同样也凑近低声道:“特使先生,发生了大事!原某暂时不能找站长,只能来找特使先生!”
裘赴又打了个很大的呵欠:“噢噢回警官先生的话,鄙人来上海是做买卖的,这好像不犯法吧!诶,警官先生,您在四处看什么?鄙人这里可没有违禁物品!”
他的声音却透出一丝疑惑:“原兄,到底什么事这么紧急?”
原志林继续拖长着腔调,听上去让人不由厌恶:“嗯。嗯。先生,做买卖可以,游玩也可以,只是不要接触不该接触的人,例如一些有暴力倾向的赤色分子和极端分子,否则你会有很大的麻烦!”
接着,他带着一丝颤抖的低音传到裘赴耳内:“特使先生,昨天晚上十一点,思南路发生特大凶案,包括王亭阁一家及保镖和仆佣在内的十八口人全部被杀,其中包括我手下三个兄弟!”
“所有人手脚筋脉和喉管全部被利器割断,还包括两个五岁的孩子!!现场实在太惨!!”
抿紧嘴唇,脸色瞬间铁青的裘赴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三个字:“王—八—蛋!!”
原志林顿了下,声音一时哽咽:“我那三个兄弟,他们还只有二十出头,真没想到我,我对不起他们!”
裘赴上前拍了拍原志林:“原兄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他们,会替所有被害的人报仇!”
接下来,二人语速越来越快,同时一直倾听着房外动静!
原志林:“对不起,特使先生,原某失态了!”
裘赴:“人之常情,原兄,你不必自责!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志林:“就在两个小时前,蛮牛打电话给思南路王公馆,结果发现没人接,所以才带人前往。这才发现整栎宅子一个活人都没有!后来经过法医鉴定,所有人都是昨晚十一点十分至十一点十五分之间被害!”
裘赴:“王亭阁不是藏在他贝当路二姨太的家里?怎么又去了思南路?”
原志林:“王亭阁的二姨太一直都闹着要换个地方,说贝当路的家不安全,王亭阁也私下向我请求带二姨太去思南路一处秘密公馆,原某没同意。王亭阁后来直接找了我们政治处督察长方明勋,没办法,原某只好服从命令!”
“为此,原某特意让蛮牛挑了三个得力兄弟,随着王亭阁和二姨太一起去思南路,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谁知道,对方动手竟然如此之快,简直他妈不像人!”
裘赴:“唉,看来王亭阁对于凶手根本就没有秘密!原兄,王亭阁接触的女子你查了没有?有没有什么线索?”
原志林:“嗯,昨天下午一回去,我就让人去查了。王亭阁总共在外面接触过不下七名女性,只有一个最神秘,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谁知道她来自哪里!可是很奇怪,这名女子反倒是最不该有嫌疑!”
裘赴:“哦?这又是为什么?”
原志林:“她叫杨菁菁,居民证上写的年龄二十岁,江苏无锡人,无业,但据我手下人调查,她在上海滩交际很广人脉不少,曾经在仙乐舞宫做过舞女,还曾经是仙乐舞宫头牌花魁!”
“另外根据我手下找王亭阁的亲信打听,王亭阁在两个月前就经常不回家,应该就是与杨菁菁私会。可是王亭阁接到恐吓的时间却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杨菁菁已经离开了上海!”
裘赴站在窗边:“离开了上海?原兄,杨菁菁真的离开了上海吗?!”
原志林也踱到窗前:“是的,我手下去船务局查了,上个月的二十七日下午十五时三十分,浦东太古码头船票,上海到汉口。特使先生,这一点错不了,也问过船务局当班工作人员,就是杨菁菁本人!”
慢慢侧过身,裘赴一双眼睛闪着光泽:“既是这样,事情恐怕就不简单了!”
原志林轻轻点了下头,瞥了一眼窗外隐约的一群公共租界巡捕身形轮廓!
“唿”
“沙”
也是同样的凌晨两点三十分。
浙兴里17号住宅,住在阁楼的高陆猛地被楼下异动惊醒,飞快地披上褂衫悄悄凑到门缝边。
沪西伪特别警察分局后院的宿舍,接近凌晨才睡着的游愿眼睛猛地睁开,轻巧下床猫腰靠近了床边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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