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守道面色一肃,忙请梁管家在前带路。

    王府高阔曲折,花园景色宜人,玉琳琅跟在玉刺史身后,远远瞧见假山一侧花径旁围着不少人。

    夜雪拂过花影映照,沐世子一袭白裘阔氅立在草木葱茏深处,银霜内敛烟波浩渺,眉目舒朗如梦似幻。

    美人当前很是吸睛,更何况美人总与美人立在一处,美美相得益彰,玉小姐心无波澜却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便恰好撞上沐昭陆浅几人投来的视线,玉琳琅大大方方接受注目,随玉刺史上前,面无表情行了一礼。

    沐昭浅浅一笑,目光依然落在玉琳琅身上,点头示意,“玉姑娘也随刺史大人来了。”

    “正是。”玉刺史忙上前团团拱手行礼,呵呵笑道,“小女已连夜将凶徒轮廓图画出,希望此番能帮上王府的忙。”

    “听闻昨夜凶徒入了刺史府,堂而皇之掳人离去?”

    玉琳琅朝开口那人望去,见是一名下巴尖峭面容狭长,双目向内凹陷,眼珠浑浊昏黄的老者。

    “下官见过老王爷。昨夜确实没能及时防范,让刺客趁机掳走牛家老太。也因当时没想到凶徒竟来的如此快,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镇妖司的两位大人也都在场,魏玲魏大人不愧是司判赤兔大人高徒,身手过人来去如风,乃女中豪杰。只可惜最终仍让那凶徒逃脱,今日一早两位大人便出城搜寻牛老太踪迹,希望能有所收获。”

    梁王冷哼,“本王听说连日来发生多桩命案,你这刺史怎么当的?凶徒至今未能抓捕归案,甚至还犯案犯到我梁王府上!”

    “是是是,下官办差不利,望王爷息怒。”玉刺史垂首敛去眼底一丝冷意,转而将画卷递给沐世子身边的长随。

    “玉姑娘所画之人,虽未能窥清全貌,但身量外形栩栩如生,对照去寻凶徒,倒是能缩小不少范围。”沐昭对着画作赞不绝口。

    陆浅也夸赞玉姑娘聪慧灵敏过目不忘。

    倒是让原本对玉琳琅毫不在意的老王爷,忍不住朝她又瞅一眼。

    长相平平无奇的一个小丫头,难得能入世子的眼,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梁王心里冷哼,因不喜容貌丑陋之人,因而也懒得多看,便去催促玉守道,“既然知道此凶徒大致模样,便封城拿人吧。正好城外流民诸多病症,切不可让病人混进城,免得让疫病流入城内不好把控。”

    玉刺史讪讪应了一声,心里却不禁冷嗤。

    你一个流放至魏州城的老王爷,还企图对本官指手画脚,封不封城的又不是你一家之言,沐世子这都没发话呢!

    “玉刺史,尸体就在这假山后面。死者是老王爷身边十分得用的小厮洪良,那凶徒何其大胆竟敢随意出入王府杀人。”梁全引着一众人绕过小径往后走。

    “死者被发现时,就躺在假山后草坪上,远远看着肚腹大开剖心取肝,跟之前几个死者的死法似乎没什么不同。”陆浅大致说了下情况。

    “老李头还在验尸,估计快好了。”

    众人相继走过去,梁王似有犹豫,脚步放慢些许,跟在沐世子陆大人身后。

    此时老李已验完尸,一瘸一拐上前禀报,“死者被剖开肚腹取走心肝脾肺各种脏器,但致命伤却在脖颈处。”

    “死者是窒息而死。颈部勒痕从喉口向耳后两侧延伸,而且勒痕深浅不一,足有四五道之多。”

    “虽然此人肚子也被剥开取走各种脏器,但通过初步验看,却可看出是死后再被人取走脏器。”

    “先勒死在剖腹?”陆浅沉吟片刻,“先前数名死者,致命伤都是剖腹。陈二狗与牛二嫂甚至身体表面并无伤痕。牛大吉与牛二吉虽有被虐打迹象,但都不致命。”

    “不错,那牛二吉还是死后被藤条抽打,致命伤都是剖腹伤。”玉刺史负手背诵验状信息,连连点头。

    “如此看来,凶手行凶,手法似乎略有不同。”

    玉琳琅朝那死者投去一眼,立马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仵作老李头一瘸一拐走至她面前,忽然开口,“姑娘可否帮忙看看。”

    沐昭与陆浅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玉琳琅身上。

    无端招事的玉小姐默默瞅了老李头一眼,“此处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玉刺史眼睛一亮连声催促,“琳琅啊,伱是否看出些别的东西?快说来与我们听听。”

    “可有护手?”

    老李头很是贴心,从箱笼里取来一副护手,快速递过去。

    玉琳琅走到尸体身旁,动作极快复验,且言简意赅,“死者面上有淤泥痕迹,口鼻处更有泥垢残留,手指指甲缝里有不少细白沙。”

    “方才我们从花园一路行来,经过池塘边能看到铺了许多细白沙子。”

    “再看死者的鞋后有磨损痕,很明显是死后被顺着花径,从池塘边拖拽而来。”

    “他是窒息而亡没错,但却是在池塘边被摁在淤泥地里,同时被人用细绸之类的布条勒住脖颈。死前有过猛烈挣扎的痕迹,故而手指伤痕遍布。”

    “之前我们当作妖魔杀人的凶徒,应是个内家高手。死者估计是被直接震破内脏奄奄一息而亡,故而体表看上去并无其他伤痕。有也是死后一些抽打伤、虐待伤。”

    陆浅眸光骤亮望着她,“所以玉小姐的意思是,这梁王府行凶的凶徒,另有其人。”

    玉琳琅沉默着微微颔首。

    这是典型的模仿作案,只是手法不甚娴熟,让人一眼看破罢了。

    “精彩精彩。”轻微的鼓掌声从花树后传来,有下仆推着轮椅,顺着碎石铺就的小路骨碌骨碌而来。

    众人转眸望去,见是一位青衣束发,眼神阴阴郁郁的公子。

    梁王见状忙笑道,“这是我孙儿夜无尘。无尘,你怎么也过来了?”

    玉刺史忙带着人上前见礼,“见过小王爷。”

    夜无尘的目光半点没落在玉刺史身上,只死死盯着眼前的玉琳琅,“依姑娘之见,行凶者乃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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