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奈尔的安慰之下,原本气急攻心的特蕾莎,心态终于平缓了下来。筂
她从小所受的教育,都严厉地禁止她“有失体统”,刚才她在丈夫面前所说的那些话,现在她回想起来都觉得害臊,当然也不可能在夏奈尔面前复述一遍。
而夏奈尔当然也对此心里非常清楚,所以她根本就不问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劝特蕾莎放宽心,多休息——毕竟,对一个孕妇来说,动气伤身的后果确实非常可怕。
可是纵使夏奈尔百般劝解,但特蕾莎心里的郁结又怎么可能轻易消除?
“我真的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会完全无视我的抗议,这样一意孤行……难道他就一点都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吗?”特蕾莎还是余怒未消,小声地向夏奈尔抱怨。
“陛下怎么可能不体谅您呢?”夏奈尔连忙为主人辩解,“就我看来,他很在乎您的想法,只是……只是这件事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不想再更改罢了。”
“为什么?”特蕾莎不由得追问,“哪怕我都已经如此苦苦哀求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改变?难道艾格妮丝小姐如此魅力无穷,以至于他完全迷失其中了吗?”
这个问题她始终不得其解,毕竟,虽说艾格妮丝确实光彩照人,但是她自忖自己也没有不如她,怎么殿下居然会如此念念不忘,记挂在心。筂
长期侍奉在两位陛下身边的夏奈尔,也敏锐地看出了特蕾莎心中的忧虑。
特蕾莎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丈夫“寻欢作乐”,毕竟她从小在皇室所见所闻看到这种事实在太多了,之前她自己在怀孕的时候,甚至还主动让艾格隆和夏奈尔偷欢泄火,只要不当着她的面胡来就行了。
归根结底,她在意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她知道夏奈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污损掉夫妇两人的感情,而面对艾格妮丝的时候,她却没有了这种自信。
正因为心里害怕丈夫移情别恋,所以她才会那么紧张,甚至不顾仪态地和丈夫吵架。
而抓住了症结的夏奈尔,也试图从中找到对策,让自己的主人可以夙愿得偿。
“您可别多想了,艾格妮丝小姐哪里比得上您?您可是皇室的血脉,而她呢?虽说也是贵族,但无非也只是您的臣下罢了!先不说她祖先未必能追溯多少代血统,单单就说她父母这一代,当初不也是在颠沛流离,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有什么可以对旁人夸耀的呢?”夏奈尔以贬低艾格妮丝的方式,柔声安慰特蕾莎,“再说回个人,艾格妮丝小姐虽然漂亮,但是比您还是略有不如的,您不光有美貌,而且仪态万方,多才多艺,言行举止何等风采,她怎么比得上呢?无论和您比什么,她都比不过您。”
艾格妮丝小姐,对不起……夏奈尔一边吹捧特蕾莎,一边默默在心中向艾格妮丝道歉。筂
夏奈尔跟艾格妮丝小姐的关系也不错,也对她颇为仰慕,只是此时为了安抚特蕾莎,也只好说得难听一些了。
“不要胡说了!”特蕾莎忍不住笑了出来,呵斥了夏奈尔。
不过虽说是呵斥,但是她的笑容却足以证明,在内心当中她还是很受用这种比较的。
但是夏奈尔越是这么吹捧,特蕾莎越是感到迷惑——既然我比艾格妮丝强这么多,那殿下为什么还这么迷恋她?以至于哪怕跟我吵架也要把她放在身边?
她的疑惑,也被夏奈尔看在了眼里。“您是搞不懂为什么陛下那么坚持己见吗?其实这个也简单,人都是喜欢新鲜的,吃惯了松露之后某天也会想要吃点莴苣,并不是因为莴苣比松露好呀……”
打了一个粗劣的比方之后,她又话锋一转,“再说了,陛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非常骄傲固执,他不喜欢受别人胁迫,您越是强硬地要求他更改决定,他就越是会想起之前那些受制于人的日子,因而也就越是不愿意让步……最后就闹成了现在这样。”
夏奈尔的说辞,特蕾莎仔细一想也觉得好像有点道理。筂
在内心深处,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有什么地方不如艾格妮丝。
但是,明明自己只是想要维护夫妻之间的感情而已,怎么搞的好像还是自己的错了?
“那为什么他的胃口总是那么大呢?”想来想去,特蕾莎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难道现在已经有的都不够吗?”
夏奈尔对此也只能苦笑以对,毕竟陛下风流浪荡的缺点,也只有皇后陛下才有资格抱怨了,她可不敢多说。
抱怨了几句之后,特蕾莎也停了下来,毕竟她自己也知道答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他那永无止境的贪欲,还有沾花惹草的习性,都是他性格的一部分,自己纵使不喜欢,也对此难以改变。
不管怎样,在夏奈尔的安慰之下,特蕾莎总算从愤怒和怨念当中走了出来,开始面对现实问题了。
就在刚才,夫妻吵了一架,现在到底应该如何收场——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筂
之前她刻意屏退左右,却没想到和丈夫的“谈判”居然闹到了这个结果,事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她,此刻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收场了。
和丈夫决裂吗?这不可能,从现实利益来说,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决裂,父母亲也绝不会赞成;而从个人感情来说,她对这段婚姻极为满意,也还深爱着丈夫,不可能愿意选择决裂。
但是她也不愿意低头去跟丈夫和解,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而是受害的那一方,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在艾格隆让步之前认错。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办?即使一贯聪慧过人,但面对这个问题,特蕾莎还是陷入到了茫然当中。
让艾格妮丝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固然可恨,但是和丈夫就此决裂的话更为可怕,无论哪一种情况她都不想面对。
纠结带来了虚弱,而虚弱的特蕾莎,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夏奈尔身上,寻找一个答案。
“夏奈尔,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筂
来了……终于来了……夏奈尔心想。
这就是她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了。
“其实我们刚才已经说得很通透了……”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特蕾莎,“您是无可替代的,也比任何人都强,陛下只是出于尝鲜的心态所以才去找找乐子罢了,无论如何他都会留在您身边的,您又何须担心陛下移情别恋?您倒不如冷眼旁观,等陛下新鲜劲头过去了,自然会冷落她的,到时候不必您多说,陛下自然会一把抛开她。”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应该一直忍气吞声,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吗?”特蕾莎平静地问。
虽说她貌似平静,但是夏奈尔却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其中蕴含的风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她连忙摇头否认,“您宽宏大量,那么相应地,陛下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才对,他应该尊重您的想法,而不是做得那么出格……我会为您去规劝陛下的。”
虽说两个人都清楚她是艾格隆的亲信,但是夏奈尔也不想表现得太过于偏颇,以免激发特蕾莎的抵触心理。筂
再说了,在妻子面前劝说“大度”,夏奈尔自己心里也羞愧不已,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理直气壮。
也正是因为她的羞愧和心虚,反倒是让特蕾莎彻底消了气。
她打量了一眼慌张的夏奈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必难为你了,夏奈尔,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已,卷进来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虽然我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很晚,但是我也已经习惯了把你当做家人,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我也不想再让你倒霉了……”
“陛下……”夏奈尔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特蕾莎比了一个手势打断了。
“不必再多规劝我了,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顿了顿之后,她又继续说了下去,“你说得对,我和殿下不能因为这种事情闹到决裂,这只会让我们贻笑大方,不会有任何益处。他是陛下,这里是他说一不二的地方,既然他坚持不肯收回成命,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筂
在听到转折之后,夏奈尔连忙打起了精神,听着特蕾莎后面的话——因为她知道,特蕾莎这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向陛下提的意见。
“不过,让艾格妮丝小姐时时刻刻陪伴在我们身边,实在是没有必要,也未免太过于折腾人了,所以我认为她在白天值守就行了,夜晚的话她可以回去休息,或者去做点别的事情。而且,作为一个未婚姑娘,她还有许多义务需要完成,她如果以后有意向辞职的话,陛下不得阻拦……”
夏奈尔静静地听着,等特蕾莎说完之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啦。”
特蕾莎这么提出了折中条款,本质上还是她让步了——面对着艾格隆毫不退让的态度,想要维护两个人之间感情的特蕾莎,最终还是选择了承认现实。
这个决定并没有出乎于夏奈尔的预料,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也没有多少“任务完成”的庆幸,反而多了一些对特蕾莎的同情。
“你认为我还需要再做什么吗?”特蕾莎微微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并没有喜悦,反而多了不少酸楚和无奈。
“不,您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夏奈尔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特蕾莎,以此来安慰对方,“谁也无法再指责您什么了,我认为,是陛下有亏欠于您。”筂
“我嫁给他不是为了做会计去计较谁赚谁赔的。”特蕾莎轻轻摇了摇头,“直到现在,我还是深深地为我们的婚姻感到幸福,并且为我的丈夫感到骄傲,我只是……我只是期待这种幸福更加完美一点而已,也许是我自己要求过高了吧?”
特蕾莎的自嘲当中,还是透着些许的不甘心。
人生当中总归是有许多的无奈,纵使她出身于皇室并且能够成为一位皇后,也不可能做到事事都称心如意。
面对着丈夫的专横,她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选择了眼不见为净,只能用折中条款来坚守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但,这会是最后一次吗?
直到现在,这一次事件,对特蕾莎来说,只是幸福的生活当中飘来一朵难看的乌云而已,虽然令人堵心,但并不至于毁灭她的幸福,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如果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她还能不能够忍受,或者说,她对丈夫的爱意还能够分出去多少。
归根结底,是我不能让他为我改变,是他可以做任何决定而不用害怕我反对……她骤然明白了这一点。筂
虽说艾格隆时常愿意照顾她的想法,但是这只是他“愿意”而已,当他不愿意的时候,特蕾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丈夫退让,两个人之间完全无法对等。
如果我能够有办法让他顾忌,事情恐怕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了。
为了不出现下次,下下次,乃至于无数次,特蕾莎发现,她终究还是得想办法去做点什么。
她对所谓的权力并无欲望,但是她难以容忍丈夫把可以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抛到一边只顾自己寻欢作乐。
特蕾莎确实心地慈悲,但归根结底,她和艾格隆一样,同样也是一位皇族。
为了权欲,艾格隆百无禁忌什么都敢做,同样,为了留住丈夫的心,为了守护自己幸福,她同样也敢做任何事情。
此时的夏奈尔,并不知道特蕾莎心里闪动的这些念头,更不知道特蕾莎平静的外表下所涌动的惊涛骇浪。筂
她只是为了特蕾莎终于肯让步而送了一口气。
“陛下,好了,您情绪也不能过于波动,先休息一下吧……”一边劝说特蕾莎,她一边扶起特蕾莎的身体,带着她前去躺椅上休息。
特蕾莎顺从地任由夏奈尔牵动,直到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告诉他吧,我永远爱他,无论他对我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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