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几个巷口反复试错,总会寻到正确的那个路口的。
只是祝影这个人脸黑得厉害,往返几次愣是一个活人没见着,再第n次回到那棵干巴柳树下面,她自己都有些气笑了。
人怎么会倒霉到这个地步。
经过一番试错排除,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她要是还找不到那帮窜天遁地似的泥瓦匠们,就收拾收拾回去自己买材料随便堆个棚子,冻不死就行。
抱着这样的摆烂想法,祝影踏进了最后的窄巷。终于在拐进右手边的道路之后见到了人。
巷子里倒是热闹,男的女的都有乌泱泱一大片。在她踏进巷子的那一刻全都回过头来看她,透过这些人影都遮挡,隐约能看见一个被制住双手反手摁在地上的橘色身影。
因着思维还停留在现代社会、未能完全融入女尊位面的祝影起初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觉得泥瓦匠的活应该蛮抢手,一帮男女都蹲在巷口要做这个,于是她还算礼貌地抬手敲了敲墙壁,提高音量问了一嘴。
“有人能建房子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青砖瓦房,加钱好商量,速度快的话有奖金。”
她这一问,巷子里的众人皆是一愣,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状似为首的女子在地上啐了口,恶声恶气地低喝。
“滚你爹那个以巴的,这里不建房!”
“不建就不建,凶巴巴的做什么…房子是不建的,你是建的不能再建的。”祝影轻啧出声,侧目睨了那人一眼。却也犯不着为一句话大动干戈,她时间宝贵,还要去找泥瓦匠盖房子。
那就说明这些道全寻错了…啧,又要重新去瞎猫碰死耗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认道的人来带一下路,总不能麻烦人家周娘子扔下摊子不管来陪她。
“我!我会建房子!”人群中被摁在地上的少年突然一偏头挣脱了面颊上捂嘴的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认识会建房子的!你带我走,我让人给你免费建房子!建琉璃瓦的!”
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少年就又重新被摁在了地上,但也足够让即将迈出小巷的祝影驻足下来,撤回即将迈出的脚。
咳,免不免费的倒是无所谓,琉璃瓦也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她这个人向来古道热肠见不得以多欺少,也真的是找不到建房子的泥瓦匠。
“不好意思,这个人,我得借用一下了。”她抬手将窄袖上的皮质护腕勒紧了些,还算礼貌地对众人稍一抱拳。
向后稍一撤步躲开直冲面颊挥来的拳头,抬臂抵挡旁侧的掌掴。一拳一个将两人打得连退数十步鼻血直涌,又回身一个侧踢踹倒绕后偷袭试图扯头发的家伙。
巷子狭小不便活动伸展,饶是祝影身手如此,对上七八个人的围攻也多耗了些时间。她站在原地扫视一圈,确定没人再能爬起来再战,方才上前,对跌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
“…那便辛苦公子带路了。”
这就是常平安的爱情初邂逅。
他抬眸看着那人如话本里的盖世英雄一样杀出重围来到他面前,伸出那只纤长却有力的手。黑袍的身影逆着巷口升起的太阳光,墨色的发丝被染上一抹灿金,面上的神情却被阴影遮蔽,模糊而神秘起来。
“多谢侠客相助!小爷、咳,奴家姓常字平安,不知侠客姐姐如何称…啊啊啊!”
少年刚伸手想要搭在她的手心借力站起,却是一摸空,然后后衣领一紧,无端悬空起来。
还好这悬浮感没持续多久便落了地。
祝影只是在少年伸手要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女尊位面男女大防之类的规矩蛮严重。就收回了伸出的掌心方向一转,拎起少年的后衣领把人提起来,轻轻再放在地上。
“带路,劳烦了。”
“好,好的…姐姐这边来。”
少年有意放慢脚步在前面带路,距离刚好只比身后的女郎快了半步。垂首稍一侧目就能看见那人的面孔,被那满是风情又不失眉间英气的眉眼惊艳了几分,无端地面颊泛粉一片升温滚烫。
出于紧张和羞怯,他赶忙收回目光没敢多看,生怕和那双春水似的眼眸对上视线抓包当场。又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从束起马尾耳后扯出几缕发丝来,好遮住哪怕不对镜细看也知定是红欲滴血的耳尖。
“你确定…泥瓦匠会在这里?”祝影抬头看着面前的朱门大户,就是原主记忆里的将军府邸也没有这么富贵,一时间冒出了满头问号。
“这是我家…”名为常平安的少年指了指上面镶金的“常府”二字牌匾,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忙出声挽回补救:
“姐姐别生气!我没有说谎的!你救了我的命,为表谢意报答,盖房子的事情我家里人会给安排的!”
少年这边小心翼翼出声解释,三月寒风尚凛冽的初春时节里急得满头大汗。
这厢正说着,从偏门跑来一个小厮,正门又紧随着出来一对满面富贵相的母父。两人慌乱焦急的情绪在看见少年后瞬间化作了庆幸狂喜,满口念叨着菩萨保佑感谢老天,几乎是冲上来围着少年一阵查看。
“菩萨在上…阿财跑回来说你被那群暴徒围堵发难时,简直要把父君的心都吓出来了。平安也没有受伤?快让父君看看。”
一袭紫衣的男人抱着少年好一阵打量,头上的发簪步摇都随着一路跑来的动作变得松松垮垮。他絮絮叨叨地好一阵观察,确定自家崽崽除了衣摆沾了些泥土外外伤内伤一点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小男人最是多愁善感情绪易波动,而作为妻主的大女人却是稳重如山。虽是沉默寡言却还是难掩关切,唤来一旁的阿财跑腿去医馆叫了大夫,打算给自家孩子好好检查一番。
“父君、母亲,平安没事的。是那位姐姐出手相助救了我,不然今日…姐姐?”
少年从自家父君怀里挣脱开来,再回头去看,只见身后的青石板路一片空荡荡,哪里还有那一袭黑衣的高挑身影?
“人呢?”他眨了眨眼睛,回眸看向自己家人,试图得到求证。
“方才好像确实有个人在平安身后…我还以为只是路过的,便也没多注意,是救了平安的恩人吗?”
两人的注意力都全然放在了自家崽崽身上,哪里还有旁的心思去看周围的人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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