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山虎食人成瘾,余黄山下的村庄已经空了大半了。
只是赖以生存的庄稼地还在这里,仰仗土地讨口的农户们终究无法轻松脱离此处。
只有不便行动的老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侍们带着孩子暂时去了镇上避难,青壮女郎们还是留在村中料理田地,只是到日暮西山时便要回屋,不得再外出了。
其实对于祝影的到来,许多人已经不再抱希望了。饶是官家的衙役府兵也不敢结队对抗猛虎,更何况是单打独斗的一个人?
她们已经亲眼看见过太多人来到这里,有游侠有道人,或能使剑或能吞火,但自从踏进深山后就再没能出来。
也许是心里感到疲惫了,又或者是不忍在i看见有人平白地去送死,祝影到达此处的时候被安排了住处,那接待的人将她领进小院时却反手将门一关,压低了声音打商量:
“祝女郎,我听说过你,青阳镇那个能打死野猪的女中豪杰。但你听我说,大虫和野猪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呃…你从哪里听说的?”有些话自己说没问题,但从别人嘴里蹦出来就会很奇怪。祝影莫名觉得有点尴尬,面上不显,脚趾蜷缩着扣了扣脚下的鞋垫。
“啊,这个啊。家夫的父家是在青阳镇,嗯,就是女郎所在村子旁边。两月前回去了一趟,听他的兄弟们说的。”
接待她的女郎明显是个读书人,祝影一眼就看出来了——身上破破烂烂打了几个补丁,又颇有几分书卷气。
读书就是这样的,砸锅卖铁读书学习考取功名,读书人当官之前都揭不开锅。毕竟笔墨纸砚也要钱呢,还很贵。
祝影之前位面所见到的书生一直都是长衫折扇吟诵颂书,或者去青楼酒馆附庸风雅自诩一醉风流。但眼前这人一身当地农民标配的短打衣束脚裤,鞋面上还沾着泥,显然是个干实事的真正读书人。
“对于女郎的事迹某略有耳闻,也一直在心底为之钦佩咳,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人一拍脑门才反应过来话题跑偏了,又连忙拐回正题,端正了神色严肃开口:
“祝女郎,你直接回去吧。”
“……啊?”想来脑回路清奇思维跳脱的祝影也没想到还会有自己跟不上别人话题跳转的一天,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大脑宕机了一瞬。
刚刚在聊什么来着…哦,老虎和野猪,然后夸她厉害。但这和离开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没有。
“这个时候就别走神了啊女郎这可不是说笑,是真的要命的事情。”那青衣的秀才叹了口气,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眉心:
“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和驾车娘子商量好了,你就在这里睡上一夜,明天直接回镇上去吧。就说那猛虎太厉害了打不过,顶多就是罚点款,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但凡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是祝影,此时也该知难而退了。毕竟听人劝吃饱饭,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如何胆大的人也该心里犯嘀咕了。
饶是当年武松醉酒后莽性正盛时听过店小二的话,途经景阳冈也多留了几分心神呢。
“多谢好意,不过不必了。”
那墨发黑衣的女郎弯起眉眼轻笑开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绕开身子径直走向小院。衣袂翻飞着,那支背在身上的鱼竿也跟着晃了晃:
“至少信我三分嘛?野猪能杀得,那老虎未必不能杀得。今天确实是有些晚了,给我一天的时间来做准备,明天日落我就上山去。”
“女郎有几成把握?”
“不清楚,看钓运好不好吧。”
“钓运?”林铮看看祝影,在看看她身后背的破鱼竿子,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嗯,钓运。”祝影迈过了门槛才想起来,动作一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出言嘱托:“若是能回来便是成了,若是直到又一个日落也没能回来…那麻烦帮忙去青阳镇的常家走一遭,给他们主家人带个话。”
“带话……女郎且说。”
“就说白云村的祝影…嗯,回了老家,那欠下的债只怕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林铮只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女郎的名声,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位教人捉摸不透的人物。这种感觉不让人心生距离感,却更生起了几分好奇,想要探知其本质所在。
如果是这位女郎的话,或许这次的结果会不一样?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_18749/45241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