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是谁?”杜爷害怕的问。
老张说:“好像是那个韩铁匠 。”
所有人都看巴图鲁,杜爷也在用眼神征求巴图鲁的意见。巴图鲁说:“大哥,虎子的事情最好还是让他知道,这个人是个血性汉子,知道虎子被烧死了,指不定领着那百十来人做出什么事来,日本人手里有枪,会无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老张也说:“那些人逃出来后,日本人就没有停止过抓人,万一他们为了救少爷又被抓进去了反而不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丫鬟们扶着杜太太和老夫人出去一会儿韩满囤进来了
原来韩满囤的老婆昨下午跑回娘家哭诉,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出面劝劝自己的男人,说他自从逃回来后像变了个人,每天和几个挨过打的一起商量要报复日本人,她怎么劝也不听,于是老丈人和大舅哥下午到他家劝说他。
他老丈人说:“人安全回家就是万幸,虽然挨了几鞭子,但是日本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打死,毕竟人家死了一个大官,抓几个人审问一下也能说得过去,在清朝时也是这么干的,也没有听说哪个挨打的联合起来要杀了那些当官的。”
听了老丈人这迂腐的言论,韩满囤不高兴了:“爹,你怎么和清朝当官的比了?清朝即便是出了命案,也不可能把全城的男人都抓起来毒打一顿吧?再说了,清朝当官的再怎么说是中国人吧?他日本人好好的修他的铁路得了,怎么像打仗似的抓起人来了?有两个做山货生意的关内人居然被活活打死了,当着我们的面就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了,谁知道是扔在河滩喂狼了还是埋了?对了,你老人家还没听说在官方街他们杀了一个女人的事吧?”韩满囤觉得老丈人肯定以为日本人不杀人。
“那个事你不是说不是日本人干的?”老头转头问自己的儿子。韩满囤这个大舅哥叫白春生,在当地煤矿工作,这个煤矿就是以前马家煤矿,马财主被黑记大哥王世飞杀死后,家里的几个儿子不是赌就是抽,几天就把一个家当败完了,煤矿转手到了堂侄马彪手里。修铁路的日本人来了后,他摇身一变成了保安队长,后来沙吉浩特成立警察大队时,他又变成警察大队长兼佐佐木手下的治安巡逻队队长,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在他的煤矿挖煤。刚开始白春生负责给他家炒制土炸药,后来连同煤矿坑下放炮的工作也一起兼顾起来了。
白春生说:“马彪和日本人关系很好,他那天把我们集中到煤场告诉我们不要听信谣言,日本人来中国是帮我们来了,日本人是很友好的,从来不杀人。”
“放他娘的煤球屁!”韩满囤说:“那女人的男人那天和我关在一起,他亲眼看见日本兵用刺刀把他女人的肠子都挑出来了,两个日本兵把他的胳膊翻拧到背后压着他走,看见他老婆的血流了一大滩,日本人手里端着刺刀押着他,胳膊拧的快断了,他无力反抗,一路哭着被押到大院。”陈满囤愤愤的说着。
父子俩互相对望一眼,再看看韩满囤说:“这是真的?”
“这还有假?这人叫王志强,那天家里蒸了几个窝头,两口子想给老丈人送去,走在大街上无缘无故就被日本人抓了,他老婆和日本兵吵了几句,就被日本人用刺刀挑死了,他到了大院日本人怎么打都不吭气,就属他被打的厉害,我们都以为他老婆被杀把他吓傻了。”韩满囤说。
“那后来这个人也跑回来了?”白春生问。
韩满囤说:“这几天每天来我家的不就是他?唉!老婆的后事还是家里人帮着办的,他都不敢出面,怕又被抓回去。”
“他来做啥?”老丈人问。
“能做啥?老婆都让人杀了,商量着报仇!”韩满囤说。
“你住口!”
老丈人从土炕边上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他女儿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纳鞋底一边紧张的看着过来过去的人,生怕有人站住听到屋里人说的话。
老头返身把门关好,他走到凳子前用旱烟锅指着韩满囤压低声音说:“你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他没有家了,他去杀人放火是他自己的事,你是有家口的人,你何必和他掺和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掺和?那女人就白杀了?我白挨打了?”韩满囤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怕事。
老头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出来了?打几下就打几下嘛,吃亏是福,修铁路的日本人有枪有刀的,你招惹他们干什么?”
韩满囤猛地扯开衣扣露出身上的伤痕说:“我好好的出来了?你们看看这是好好的出来了?如果没人舍命救我,我能好好的回来?”韩满囤盯着老丈人说。
老丈人瞟了一眼女婿身上的伤痕说:“打几下总比打死好哇?”
白春生说:“满囤,爹也是为你好,你看你们成婚后到现在也没有个孩子,你再惹出点儿事来,这个家就完了。”
韩满囤低下头不吭气了。老丈人从烟杆上解下荷包袋子,把烟锅探进去掏了点烟丝出来,用火镰打了几下点燃了手里的棉花条子,冒烟的棉花被长满厚厚老茧的大拇指按在烟锅上,在发亮的铜烟锅上忽闪出一个火星后,老头猛吸几口,烟锅里的烟叶被点着了,老头浓浓的吐出一口烟,他看了一眼韩满囤说:“当好你的铁匠,本本分分给骡子钉蹄,骡子不会踢你,你要是无事生非挑逗它,它急了不踢伤你才怪。”
“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本来老老实实在铁匠铺打铁,那天吃了饭准备去做工,走在街上好好的被抓走挨了一顿打,要不是逃出来,现在早和那个山本一起被烧了。我招谁惹谁啦?日本人好好的撩什么蹄子?它踢我干什么?”
刚才大舅哥提到这个家的安危,他觉得也有道理,本来沉默了的韩满囤听老丈人这样说,马上又拧巴起来。
“人家日本人没死了人,会抓人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别说死的还是个大官!”老丈人觉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日本人抓人审查是对的。
韩满囤一听这话气的一下蹦起来说:“爹!你怎么老是替日本人说话?日本人被人杀了,应该抓凶手,他们也不能乱抓人吧?”
老头也倔起来了:“不抓人怎么知道是谁杀的?总得都问问吧?”
“问问?全城的男人抓了个干净!把人家老婆一刀捅死,这叫问问?把人打的血呼啦查,第一天就打死两个外地人,这叫问问?他们杀了一个干活的老头,为什么没人找他们问问?谁去找他们问问了?”韩满囤咬着牙和老丈人争辩起来。
“满囤,你别急,听说那老头被杀的时候不是很多人看见了吗?都知道是山本队长杀的,那还问什么呀?这次抓这么多人是因为没人看见谁杀的山本队长,所以才问问的。”白春生替老爹解释着。
老丈人一听儿子这样说,马上说:“对呀!那么多人都看见日本人杀了那个老头,为什么没人闹事?不就是因为日本人有刀嘛!”
“老子也有刀!不就是刀嘛!老子打的刀更锋利,杀猪都不用力气,等着吧,迟早宰他一个,不为自己报仇,也为那老头和王志强老婆出气。”
“你为别人家老婆去拼命,自己家老婆怎么办?这个家你还打算要不要?”白春生问他。
老丈人跳起来说:“你可真是个好女婿!”
韩满囤再次低头不吭气了。
白春生唉声叹气的坐在一边,他说:“也闹不清这日本人到底怎么回事啦,刚来到这里人们觉得很新奇,懵懵懂懂的人们在领到马彪发的一个鸡蛋后举着上坟给鬼开路的小三角旗站在路边欢迎日本友人来沙吉浩特县建设铁路,那会儿我也去了,看见日本人挺和善的,他们不时地从口袋掏出糖果给人群中的小孩子,每到此时,人群会爆发一阵赞许声,喊得更加热烈,大家都觉得生活有希望了,再也不用受那些官老爷们的欺负,有了日本人帮助,日子会越来越好。后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日本人怎么开始杀人啦?
他一个每天只知道钻在地底下挖煤的苦力,怎么会知道日本人建铁路的真正目的?怎么会知道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地方日本人杀人如麻?当时信息闭塞,八里之外的事情就很难让人知道,更别说大半个中国的事情了。
他说:“满囤,要是山本队长没有被杀,日本人是不是就不会抓人杀人了?”
老丈人滋滋的吸着老旱烟,他也听说了红岭湾日本人杀人的事情,好像就因为几句口角,日本人就一刀把那老头的头砍掉了,当时把他吓得一整天没敢出门。现在听儿子这样问女婿,老丈人装聋作哑一口接一口吸着烟,不管怎样,日本人杀了谁,那是别人的事,绝对不能让女婿去当这个冤大头替别人冲锋陷阵。
“也许吧,伸长脖子老老实实等着,即便要被砍头也不要反抗,像猪圈里的猪一样即便听见旁边宰猪场的猪临死之前的惨叫,照样从窝里探出蠢笨的头嗅着带血的空气,想着何时开饭。”
“对呀!猪这样想就对了,不然能怎么样?”老丈人说。
“猪还不是为了一张嘴吗?”白春生说。
“为什么我们要成为待宰的猪?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杀猪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吃他们?”韩满囤站起来和他们争辩着。
老丈人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想吃他们?你以为自己是谁?当好待宰的猪就行了,你以为自己是一条吃猪的狼吗?”
韩满囤说:“我不是狼,但是救下我们的人他娘却是“狼女。”
一听狼女这俩字,老丈人和大舅哥一齐站了起来,老丈人用不相信的口气问:“杜家的外甥?真是狼女的儿子救了你们的?”
看见韩满囤点头了,老丈人说:“坏啦,坏啦,杜家那个狼女可是一个没完没了的滚刀肉,她儿子因为救你们被日本人打了这么多天,估计也活不成啦,你们等着狼女找上门跟你们算账吧。”他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白春生说:“她要报仇也是找日本人,犯不上找被救的人。”
“哎呀呀!这下可不得了喽!那个狼女不是正常人,杜老夫人生她的那天沙吉浩特狂风大作,把北山的树都刮断了好几根,老人们说是妖孽出世,果然她一出生就不会哭,接生婆用劲打了几下她才发出狼嚎的声音,听说把接生婆吓得拔腿就跑,大家都认为她是妖孽。”老丈人说。
韩满囤说:“爹,你怎么越说越没谱了?人家是妖孽还有人敢娶?人家不是正常生下一个高大的儿子?”
老丈人说:“正常人家谁敢要她?那个蒙古猎人家本身就不是正常人家,在沙吉浩特做买卖的蒙古人很多,你见过哪个蒙古人像他家那么奇怪的?见了人从来不主动和人说句话,即便打下一头牛也是扛着进城,你们觉得正常吗?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天,看见当时也年轻的老猎人扛着一头黑熊进城卖,那头熊足足有400斤,差不多是四个人的重量,就那样扛在肩上进了城,那头熊往地上一扔,三个后生都没有拽起来,偏偏老猎人一根胳膊就能把黑熊翻个滚,乖乖!那是正常人?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韩满囤不相信有那么大力气的人,他也认识达哈苏,达哈苏除了身材魁梧之外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说:“你亲眼看见的?”
老丈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两个眼睛说:“要是假的,我扣了这俩眼睛给你当炮踩”
看见儿子女婿都在盯着他看,白老汉接着说:“所以说,这家蒙古人也带着邪气,只有带邪气的人才能压得住狼女这种带妖气的人。”
听老丈人这样说,韩满囤心里老大不高兴:“人家儿子一个人救了我们六十多人的命,你却这样编排人家。”
白老汉一拍双手:“对呀!什么样的胆量才敢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救几十口人?正常吗?一般正常人敢吗?说明这孩子妖气邪气都带着才敢挑衅日本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白春生说:“算啦算啦,狼女毕竟是女人,她肯定不敢去救她儿子,你安分守己打你的铁,不要瞎参乎。”
韩满囤说:“她也许不敢,但是她丈夫绝对敢,别看小猎人平时进了城一声不吭,他可是个熊心虎胆的人,你看那块头”
就这样争吵着在他家喝了玉米糊糊,继续争吵,一直到后半夜也没有争吵下结果,父子俩走后韩满囤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了反而睡着了。
第二天快中午了,“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老婆正在外间干家务活,她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 边走边问:“谁呀?”
“我!志强!嫂子快开门。”门外传来王志强急促的声音。
睡在里屋的韩满囤赶紧穿衣下炕,他掀帘子出来时王志强已经进屋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后生。这后生韩满囤认识,也被抓起来拷打过,叫二蛋。
“满哥,出大事啦!”王志强进门就嚷嚷。
“怎么啦?慢慢说?”韩满囤说。
“日本人的大院子昨晚着火了。”二蛋说。
“着火啦?”韩满囤问。昨晚光顾着和老丈人辩论了,没出门,所以他不知道这些。
“对,火势很凶,今早上进城的人说十里八里的人都能看见火光,听说是日本人自己失火了,还烧死俩人,我担心救咱们的那个小兄弟……”王志强不安的看着韩满囤。
韩满囤一下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两眼发直说:“坏事了!坏事了!俩人!俩人!一定是虎子兄弟和那个怂包蛋吴宝,当时就应该一脚把那个软蛋踹倒拉着虎子跑,这这这还是把那么好的小兄弟害了。”
王志强咬着牙说:“拼了!”
二蛋说:“如果真是那个小兄弟,我马上去召集人,大家都等着去算账呢!”
韩满囤两眼冒火对这俩人说:“你俩回家哪里也别去,我去杜家打听消息,什么情况回头我去找你俩,万一虎子被大火烧…你们马上通知其他人,我去铺里打几把砍刀,咱们和那些龟孙子拼了。”
“拼了!”这俩人异口同声的说。说完韩满囤回头看了一眼老婆,他说:“我们三个的命都是那个小兄弟用命换来的。”
老婆低头说了句:“我知道,去吧。”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满囤老婆低头坐在炕边上一言不发,昨晚满囤的话她听着也有道理,无缘无故被打的浑身是血,如果不反抗的话,下一次指不定日本人直接用刀砍了,那时候再反抗就晚了。她不再阻拦他,只是担心满囤的安危。
她走到门前看着走远的三个人,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好好的日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满囤一路小跑远远地看见杜家大门了,他快速的向大门走去。急匆匆走进客厅的一刹那,韩满囤一眼看见站在地上的塔斯哈,他愣了一下,当他看清面前这个满脸淤青的小伙子就是救命恩人时大叫一声:“兄弟!”随即几步跨过去一下和塔斯哈紧紧抱在一起。
他这一抱不要紧,塔斯哈“丝!”吸了一口气。韩满囤赶紧放开他说:“兄弟!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没事没事……”塔斯哈笑着说。
“真没事,日本人只是用皮鞭蘸着人血在我哥身上刷了一遍,我昨晚上药的时候数了数,好像不到两百个口子。”杜小瑞不等虎子说完就接过话茬。
韩满囤赶紧退后一步,好像怕自己的身体不小心碰疼塔斯哈似的。他看着杜爷和巴图鲁说:“听说着火了,我赶紧跑过来看看虎子兄弟的情况,真不敢相信我兄弟出来了。”他高兴的说。
杜爷说:“来来来,别站着,坐下说话。”谦让一番坐下后,韩满囤看了一眼巴图鲁欲言又止,巴图鲁向他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问。
杜爷说:“韩师傅……”
“满囤!杜爷叫我满囤就可以啦!”韩满囤爽快的回答。
在场的人看见韩满囤这样,都喜欢他这爽快劲儿。
巴图鲁脸上带着微笑一声不吭看着韩满囤,他觉得韩满囤会是他以后的好帮手。虽然看好他,但是身为铁木真后裔骨子里特有的冷静使他喜怒不形于色
从韩满囤进来到坐下,杜鹃坐在椅上动都没有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一直在琢磨怎样杀了日本人还引不起他们怀疑到杜家身上的办法。所以,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托在座上仰着头一前一后摇晃着身体,看似无精打采,其实在场的人,包括韩满囤都能看出来她在琢磨事情。
韩满囤看见塔斯哈一个人站在地上就说:“虎子兄弟,你坐在这里。”他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配坐在杜家的太师椅上。
“您坐吧。”塔斯哈摇摇手。
韩满囤觉得塔斯哈肯定是屁股上有伤不能坐,顿时又开始内疚起来。巴图鲁冲他笑笑,安慰他没事。
雪儿给每个人冲好茶出去后,韩满屯看看杜爷,又看看巴图鲁,他小心翼翼的说:“杜爷,巴图鲁大哥,有没有什么打算?”
杜爷看看妹夫没说话,巴图鲁说:“韩师傅,你那天说的那个吴宝也是当地人?”
“对,那天因为他虎子兄弟才没有跑出来,那个怂包。”韩满囤不屑的说。
“他死了,让日本人枪毙了。”巴图鲁说。
“啊??”韩满囤虽然鄙视吴宝,但听说被日本人毙了,还是吃了一惊。
“我们利用他的尸体换回了虎子,然后放火烧毁了那间屋子。”巴图鲁说。
“不过,这件事就你知道就行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节外生枝。”巴图鲁冷静的对韩满囤说。
韩满囤点点头说:“好,大哥放心,就当我压根不知道虎子兄弟回来了这事。”
巴图鲁说:“虎子说刚被抓进去那天打死两个人,你知道那俩人的情况吗?日本人是怎么处理的?”
韩满囤说:“那俩人才死得冤呢,是两个做皮子和药材生意的关内人,好像是山东人,正在大车店睡觉就被抓走了,日本人明明就是想吞了那些大洋,抓进去没问几句就一顿打,有个上年纪的直接就死了,年轻的被拖进破房子后当天晚上也咽了气。第二天日本人把两具尸体拖出去了,也不知道扔哪儿啦,太可怜了。”
巴图鲁想了一下说:“虎子要回家里养伤,我们走了后,我大哥和日本人要人,如果你能找到吴宝家人的话,一起去更好一些,但是不要闹出大动静,让日本人觉得理亏为止,因为那两具尸体毕竟烧的面目全非了,难免日本人会起疑心。”
“吴宝没有家人了,父母早死了。两具尸体?除了吴宝还有谁?”韩满囤不明白另外一个人是谁。
“还有松本。”塔斯哈看着韩满囤说。
“松本?那个杂种死了?”韩满囤高兴的说。
“韩老兄!虽然他人胖脖子粗,也经不住我姑姑闪电霹雳刀一下子,那脑袋估计只剩后脖颈一层皮了。”杜小瑞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好像他亲眼看见一样。
韩满囤虽然在家里和老丈人争论着要杀人 ,但是他真没杀过人。现在听说那个凶神恶煞的日本人死了,而且是被眼前坐在旁边仰着头若无其事的杜家小姐一刀结果的,再加上昨晚老丈人说她是妖孽转世,一股寒气突然从韩满囤后背窜起,他不由得看了杜鹃一眼。
他和杜家都是小县城本地人,当年杜鹃大闹杜府弄得满城皆知,他当时才四、五岁的样子,所以,即便老丈人不说那些话,他也很早就听说过杜家生了个脑子不正常却很漂亮的小姐。这小姐从小不喜欢穿裙子,却喜欢穿男孩子穿的裤子,性格更比男孩子还野。满城的人都说这小姐是妖孽转世,长大后只能老死杜家,因为没人敢娶。没想到这小姐自己跟着小猎人跑了,再加上小猎人巴图鲁经常在他那里买箭头,他心里也明白杜家小姐嫁了猎人后估计更厉害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杀人。
杜鹃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喝了一口茶几上的茶水,继续想着心事,不过她没有继续仰着头,而是冷漠的看着门外,好像压根没听见杜小瑞说的话。
就在韩满囤从她身上收眼时,眼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杜鹃的小腿。现在是夏季,杜鹃却穿着高高的靴子,一件洁白的缎子上衣被她塞进带着背带的裤子里,脑袋后一条大辫子此刻垂在胸前,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这和传说中的脑子有问题根本对不上号,也和刚见她时不一样,不光是衣服不一样,那天她的大辫子是绕在头顶盘了一圈,今天是长长的垂下来的。
唯一没变的是她那双靴子,她那双靴子一看就是定做的,韩满囤虽然不是练武的,但是他是城里有名的铁匠,年纪轻轻最擅长打磨刀具,现在家里就藏着两把他精心打磨的匕首,那两把匕首从不示人,只有他知道那两把匕首的刀刃有多锋利。现在他打眼一看就发现杜鹃的两只靴子分别插着一把匕首。他相信了杜小瑞的话,他开始佩服杜鹃的身手,尽管他根本没有亲眼所见,仅凭杜小瑞这样一说,他就完全相信了。
韩满囤看了杜爷和巴图鲁一眼说:“现在时间还早,为了感谢虎子兄弟救命之恩,我这就回去拿点东西来送给杜小姐以表达我的心情。”
“看你说哪里话来?送什么东西?任凭是谁都会出手相救的,你们算是患难之交吧。”杜爷说。
“不不不,一定要等我,我是个穷铁匠,别的也没有,但是我手艺还算凑乎吧,我想送给杜小姐的东西她肯定喜欢,你们一定要等我,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穷铁匠。”
巴图鲁看了一眼杜鹃,杜鹃也懵了,她一声不吭看着韩满囤。韩满囤见杜鹃在看他,他居然有点怕她,于是站起来不由分说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等我,一定等我。”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韩满囤走了后,巴图鲁说:“要不干脆等吃过晚饭再走,天黑下来街上人少了也更安全。”
这时,塔斯哈突然问杜小瑞:“上午石榴来过了?”
杜小瑞说:“哭着跑了。”
塔斯哈说:“我不方便露面,你去她家看看她怎么样了。”
巴图鲁说:“先别告诉她实情。”
杜小瑞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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