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地质勘探总部,宫本一连几天噩梦连连,井下的脑袋,秋田的大腿,浅野的眼睛和田下蔑视的表情就像快速转动的幻灯片一样在每晚的梦中闪现。每当从梦中惊醒,他总会开灯起来,拿过那块金矿石仔细端详半天,好像那块矿石有催眠作用,只要看一会儿,才能继续躺下睡觉。
再次接到军部的命令后,山口对他表现出了极大地不耐烦,当他得知硫铁矿的小分队即将归并到佐佐木的小队时,他觉得重新派遣搜救队又有了希望。他把搜救失踪专家的失败,归罪到佐佐木头上,说他以兵源不足为借口拖延时间。现在硫铁矿广田小分队既然要归并到佐佐木的小队里,不如直接委派广田组建搜救小分队。
山口全盘考虑了一下,采纳了宫本的建议,于是给硫铁矿打电话。电话打了一下午也没有打通,他把电话打到佐佐木办公室,命令佐佐木派人去查看硫铁矿的电话线路。
沙吉浩特铁道守备队就像后娘养的,明明是守护铁路运输安全的,现在兼顾着煤矿的安全,干脆把“铁道守备队”笼统的改成了“关东军驻沙吉浩特守备队”,不光是守护铁路,还得兼顾煤矿。
整个守备队只有两辆军用大卡车,佐佐木乘坐的小车还是马彪“赠送”的,那些整日围剿抗联的战斗部队有整车的美国进口肉罐头,轮到沙吉浩特守备队,只有满洲当地产的猪肉罐头和鱼肉罐头,日本本国产的鱼罐头或者味道奇怪的猪罐头有时候也会运来一些,但是士兵们都说还不如满洲的猪肉罐头好吃。
三十里地的电话线路,通讯兵连个摩托也没有,佐佐木倒是有一匹马,但士兵们是没有资格骑的,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去检查。沙吉浩特虽然还没有出现大批抗日分子,但自从出现医院爆炸的事件后,佐佐木开始谨慎起来。检查线路的士兵由原来的两个,增加到四个。
四个通讯兵天蒙蒙亮就打着手电去检查线路,他们身上背着预备电线和各种工具以及长枪,满腹牢骚的一点点检查着每一条线路,一步步向硫铁矿走。
守备队士兵早晨锻炼身体刚结束,办公室的电话急促的响起来,负责帮日本厨师做早饭的稻田首先听到铃声,他小跑几步进门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通讯兵惊慌失措的声音。
接到稻田报告的佐佐木慌里慌张抓起电话,放下电话后,他想给山口直接汇报,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他想把事情搞清楚再说。于是带领院子里的十几个卫兵出发了,本想给煤矿打电话把卡车开过来,但是煤矿急需要卡车拉坑木,只好作罢。
前天晚上醉酒后佐佐木说的话还在稻田耳朵里回响,当他听到通讯兵说硫铁矿那些劳工们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处理,广田大尉和所有士兵都不见踪影时,他产生了想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想法。
不论哪个国家的士兵,都有偷懒的。谷川身体本来就瘦弱,再加上天气转凉,昨晚上开始咳嗽起来, 他懒洋洋的站起来准备出发。
稻田看看没人注意,悄悄提出和他换班,并且告诉他今天去硫铁矿是徒步前进,小队的两辆汽车都在煤矿抢险。谷川求之不得,于是稻田代替谷川背着长枪站在队伍里出发了。小车在前面走,十几个士兵背着枪在荡起的灰尘后面跟着跑,一路来到硫铁矿。
眼前的情景和前天没有区别,只是靠近洞口少了一些劳工尸体。那些鲜红的血液都变成了一滩滩的黑红淤血,有几个仰天倒下的劳工,嘴里、眼窝里的血此刻塌塌下去,和黑黑的鼻孔一样,变成大大的血窟窿。
劳工们常年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干活,皮肤本来就是不健康的寡白,此刻这些流干血液的尸体,更变成了一具具毫无血色的惨白。倒伏在地的这些尸体就像白色的石膏泥人上被泼满了污血,这场景像极了电影里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皮肤惨白浑身涂满了血液的僵尸。
刚刚跑进大门,看到这一切的稻田震惊的浑身血管似乎都不流通了。他惊恐的张大嘴巴,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四肢和躯干不由得颤抖着,无力的靠在墙上。
佐佐木从广田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脸阴沉的可怕,从墙上留下的血迹看,他已经猜测到广田凶多吉少了,他下令让士兵们分头去找,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东西。
佐佐木黑着脸从这些尸体旁边慢慢走过去,慕容良不前不后跟着。到了矿洞跟前,他环视着已经被落石堵死的洞口,眉头越凝越紧。
稻田压根没有到别处搜索,他担心佐佐木发现他,看见佐佐木到了场地中央后迅速躲进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
这是一排灰石头和木头垒起来的平房,一共五间房子,最右面一间平房放着挖矿的一些备用工具,再过来是一间士兵宿舍,日本特有的大通铺上整整齐齐叠着八床被子,应该挂在墙上的行李包一个个扔在床铺上,大通铺对面是一排简易的木头柜子,柜子上面一层放着吃饭用的饭盒和洗嗽日用品,下面几个格子里放着士兵们的换洗内衣、袜子。中间是办公室,办公室和左面第二间是打通的,通过一个小门可以直接进到卧室,所以,办公室和广田的卧室是相连的,第一间是宿舍改造成的小厨房,通过那些质量不错的炊具就知道这是日本人自己做饭的厨房,厨房还有一个专门放粮食蔬菜的套间,这个屋子很大,屋子靠墙立着大大的置物架,架子上放着几十颗大白菜和白萝卜以及青椒土豆葱蒜,靠墙放着两张床,床板上放着两袋杂粮面粉,和一个空空的精美漆器食物盘。地上放着两个黑色的陶瓷缸,一个是盛满水的水缸,水缸旁边放着两只木头做的水桶,另一个缸体不到一米高,直径60公分的口子上面盖着一个圆圆的木头盖子。
稻田伸手掀开盖子,是半缸乳白色的油脂,通过留在缸壁上的印记看出,原来的油脂更多,这半截是吃剩下的,凝固成白色巧克力似的油脂上留有被勺子挖过的痕迹。
“嗖!”
一个黄色的影子突然从床下猛的窜出,稻田猛地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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