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紧张的观察着四周,仿佛周围隐藏着许多狼。田下说:“多捡一些树枝把火烧旺,狼害怕火,它不敢过来。”
这些日子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却不是下雨的季节了,再下就应该是雨夹雪了。他们急需要见到晴朗的天空与暖融融的太阳,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天空会一直持续好久。
“这里的黑夜太漫长,我讨厌死这个地方了。”长濑香于边东倒西歪走着边嘟囔了一句。
“是啊!现在还不到冬季,怎么会这么冷呢?”户田一亩半说。
好像为了配合他们的说话似的,这时候就刮过来一股西风,树上的黄叶随着这股西风在空中上下翻舞几下便纷纷落地。那些手掌大小的黄叶子在他们这几个人眼中便各是各的景象,每个人看到好像是不一样的风景。
田下看到扬扬洒洒的黄叶漫天飞舞会想到在猎人家小树林那满地金黄的叶子,塔斯哈领着他的小黑狗在金黄叶子铺地的树林里追逐嬉戏然后向他招手,“田下伯伯这里有好多的红果子,快来吃。”他满心欢喜拎着那个荆条编织的小筐向他跑去,他笑的那么开心,心情那么愉快,生活是那么美好。
这些黄叶子在日下部看来就像一穗穗金黄的稻谷,是那颗粒饱满沉甸甸的食物,看到这金黄好像就闻到了稻花香。
长濑香于则是看到铺天盖地的蟹黄寿司正向他迎面飞来,他也闻到了那诱人的美味了。
“多像我们家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的果实啊!密密麻麻,我好像能闻到银杏果的香味了。”江口眯着眼睛陶醉的说。
优美景色引起的幻想总是扛不过现实,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便是令人恐惧的黑夜。
他们庆幸自己虽然没有了子弹但是还有刺刀,而且周围就有许多干枯的树枝,每个人都拔下刺刀小心翼翼的把周围的树枝捡回来堆在一起,那些依然长在树上的干枝,便用石头和刺刀互相配合把它们砍下来。
还是倒霉的大河内值班,他用没有烧坏的工程锹把周围容易引起火灾的树叶扒拉到远处,其他人围在火堆边休息。
到目前为止这六个士兵表面上还尊重田下,靠近篝火的还是江口和田下,其他的人尽量调整好睡姿使自己身上能暖和一些。
躺下后,他们各自想着心事,都在琢磨如果那条狼扑过来会先咬在谁的身上,然后其他人同时用刀刺在狼身上,即便看着狼把他咬死了,也在所不惜,这样减少一个分食的人,这头狼够剩下的人一星期的口粮。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田下,他们每个人都在恨他,他是他们遭受这些苦难的根源。
整整一晚上那头狼都没有出现,第二天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在灰蒙蒙的树林里转圈。有太阳的时候他们在能辨别方向的情况下尚且迷路,何况一连半个多月天空一直是灰颜色的,他们更像几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在深山里没有子弹是很可怕的事,尤其是没有打猎经验的人。猎人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可以使用弓箭,还可以利用猎物习性设置陷阱捕获猎物。可这些人本就不是打猎的猎人,而是几个衣着单寒一心想走出森林后去继续杀人的人,所以,等待他们的只有极度的饥饿与刺骨的寒冷。
大家都知道天空好久没有出现太阳了,冻得瑟瑟发抖的几个士兵还是不住地抬头观看,希望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缕暖融融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但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枝只能看到阴暗的天空。
进入深秋寒风越来越肆虐。尽管有稠密的树干树枝挡着,但经不住从西伯利亚一路狂奔而来的冷风摧残,冰寒刺骨的狂风裹挟着枯萎的树叶在森林上空肆意飞卷着发出呜呜的呼啸,像一头巨大而扭曲着身躯的魔鬼正在向这片森林吹出夺命的号角。
他们七个人就像七只小蚂蚁穿行在茫茫草原,转来转去却怎么也转不出森林。
这天上午他们打到一只小狍子,把狍子皮剥下来后开始在一个有水的石头旁烤肉吃。吃完后,南野山崎把狍子皮拿起来想裹在自己的衣服里取暖,日下部一下夺过来说:“趁它还没有冻僵赶紧分成小段,饿的时候它就是干粮了。”
长濑说:“这狍子是我打中的,拿过来。”
日下部说:“我们都没有子弹了,否则我们都会开枪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接着为了一张狍子皮打了起来,最后一张狍子皮被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人到了绝境时,人性最原始的本来面目会暴露无遗。撕下刻意伪装的外表,自私贪婪的人性会赤裸裸的显露出来,这就是人性最原始的本能。这两个士兵为了抢夺一块兽皮就像非洲草原上抢夺尸体的鬣狗一样打了起来,往后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互相残杀?
田下望着阴暗的天空这样想着,收拾好行囊后,他们漫无目的的在森林里瞎转悠,刚开始他们会向田下发牢骚,向他发火,饿到极点时平时满嘴英勇无畏的江口竟然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责怪田下害了他们,如果还和黑田队长他们在一起,他们就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一心求死的田下已经没有一点活下去的想法,他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他们转,他对这些抱怨充耳不闻,有了吃的就吃,没有吃的,实在饿极了就吃树根地下的草。
有一天他们走到一个地方,看到那条结冰小河时,几个士兵高兴地大叫起来,他们看到了他们离开时的宿营地。虽然知道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但是饥寒交迫的他们眼下唯一想到的不是原地踏步的沮丧,而是重新跟上大部队的喜悦。
他们认为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遇到黑田队长他们,但是翻过另一个山坳,眼前的情景使他们瞬间陷入绝望。
山坳里到处是人体白骨,几个白森森的骷髅头无声的抛在杂乱的草丛里,骷髅头上黑洞洞的两个眼窝里灌满了被风雨刮进去的泥土。
“是、是我们的人吗?”户田一亩半瞪着惊恐的眼睛问。
江口心中害怕嘴上却说:“是支那人,肯定是支那人,是队长他们杀了支那人,我们的人怎么会……”
“像、像是……”
日下部在草丛中捡到一条带血的白色破布条,他认出来那是日本士兵特有的丁字内裤上的布条。
“啊!”南野山崎惊叫起来,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原来也是一个骷髅头,那个骷髅头残缺的牙齿上赫然出现一个亮闪闪的金牙。
“贝塚植树。”田下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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