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枪响,江口手中的刺刀应声落地,紧接着远处传来几声“嗷--嗷--”的狼叫声
刚刚站起来的户田一亩半指着远处惊恐的大叫起来:“狼!狼!”转身撒腿就跑。
因为极度惊恐,他发出的声音都变了声,短促而撕裂,好像什么动物临死前的惨叫。
伴随着狼叫声,一匹白马从远处山坡上飞驰而来,巴图鲁顾不上理会连滚带爬向后逃命的两人,他到了田下跟前翻身下马,他必须先护住田下,否则只认衣服的两头狼眨眼间能把他撕成几块。
江口和户田一亩半哪里能跑得了?没跑几步就被两团黑影扑倒在地,山神就像一道黑色旋风,眨眼间咬住户田一亩半的脖子猛甩几下,随着一连串惨叫,他细细的脖颈处鲜血喷出,“嘎巴”一声脆响,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带着刺眼的鲜血被甩出去很远,洁白晃眼的雪地上立马出现一大滩血红和一条长长的红线
阿尔斯楞扑倒江口后,张开大嘴咬下去, 突然听到了巴图鲁大喊一声:“阿尔斯楞!”
但是来不及了,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嘶拉”一声,江口肥大的衣服前襟便撕开一个大口子。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江口此刻惊恐得发出压抑的“啊啊”叫声,他恐惧到极点的声线已经无法发声,只能张着大嘴啊啊着,他双手双脚本能的向后蹬退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和狼把他吓得灵魂出窍。
平时穿着日本军装的是草人,阿尔斯楞咬上去的口感不太好,需要咬两下才能露出里面用牛皮纸或者破布包裹的动物内脏。今天仅仅一口,江口的胸前已经被撕开一个口子,血从他的胸口流了下来
兴致正高的阿尔斯楞被巴图鲁突然吼了一声猛地转过头来,它以为巴图鲁有什么危险才突然喊它。
“放开他。”
阿尔斯楞没有听明白似的嘴里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粗粗低哼围着江口转了一圈,向已经吓的魂飞天外的江口发出死亡恐吓。
它不甘心的舔着湿润的鼻子围着江口转了一圈后走向僵尸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田下。巴图鲁半蹲护住田下的动作令阿尔斯楞嫉妒与困惑,它的喉咙发出低沉的恐吓声向田下呲出尖尖的长牙却没有下口。它疑惑不解的看了巴图鲁一眼转头跑向户田一亩半,山神此刻正在大口吞噬着冒着热气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枪声和从天而降的狼把田下吓懵了,他猛地跌坐到地上,石化一样直直的坐在雪地上。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他,接着他蹲下来摇他的肩膀,呼喊他的名字,他的耳朵嗡嗡响,好像什么也听不见,满眼看到的只有狼吃人的画面,对蹲在他面前的巴图鲁视而不见。
见户田一亩半眨眼间便失去了脑袋,这一瞬间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黑色的幽灵也是那样一口咬住井下的脖子,“嘎嘣”一声脆响,井下的脑袋便骨碌到了秋田血淋淋的大腿身边。
眼下这情景再现,难道这是做梦吗?难道根本不存在十几年以后吗?难道我一直在做梦吗?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田下!田下!田下!我是巴图鲁”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阻挡了他涣散的视线。
又听到这个声音了,多么令人激动的声音啊!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好喜欢这个梦!就让这个梦再长一些吧,不要让我醒来
接着另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弯腰看着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传来:“打醒他!”
“啪啪!”两个耳光扇在脸上,肌肉的痛感刺激了他的敏感神经,田下猛地清醒过来。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这张钢毅的脸,再看看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慈祥的脸,他在这两张脸中来回看着,看着
“好美的梦!巴图鲁,达哈苏我终于看到你们了,好想你们你们别走,不要让我醒来不要让我醒来”他用日语梦呓般的喃喃着。
“再来两下!”达哈苏说。
“啪啪”又是两耳光。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巴图鲁说。
田下愣愣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他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使劲摇摇脑袋,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看看巴图鲁再看看达哈苏,他对自己说:“田下,快醒来!别再做梦了!再美好的梦也得醒啊!”
他的脖子瘦得像褪了毛的野鸡脖子,这细脖子上顶着胡子拉碴、乱糟糟花白头发、高高颧骨、深深眼窝像个野人一样的脑袋,这颗像饿死鬼一样的脑袋左右摇晃着,好像随时就能把这个细脖子折断。
这副画面看起来又可怜又滑稽。
“田下!我是巴图鲁,你的朋友巴图鲁!你别害怕!”
田下还是不相信,还是觉得这是幻觉,他改用中文说:“你打我一巴掌!”
达哈苏走过去扬起手“啪!啪!”两巴掌扇在田下的脸上。他沧桑深沉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再给你两巴掌!醒了吗?”
田下彻底清醒了,他两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位朋友一下也不敢挪开,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们就突然消失了一样。他看见了两条狼正在啃食户田一亩半的尸体,也看到了刚才差一点杀死自己的江口肚子上淌着血水奄奄一息躺在一边,当他真真切切看清面前的两个人时猛地张口大哭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他的好梦竟然变成了现实。
他哭的肝肠寸断,干瘪的嘴唇在花白胡须上抖动着,他挣扎着跪在巴图鲁面前痛哭流涕的说:“塔斯哈塔斯哈他们烧死了塔斯哈我该死,我没有认出塔斯哈我离他那么近,我没有认出我的塔斯哈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巴图鲁你杀死我吧”
“塔斯哈没有死!他活着!” 巴图鲁摇着他的肩膀说。
正哭着半截的田下猛地停住了哭声,他满脸泪痕抽搐着,瞪着深洞洞的眼睛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巴图鲁说:“塔斯哈活的好好的!我和杜鹃救了他,他没有被烧死。”
“塔斯哈----”田下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巴图鲁赶紧扶住他,他抬头看着达哈苏说:“他这是怎么了?”
达哈苏说:“高兴过劲了,再扇他两耳光!”
巴图鲁伸手“啪啪!”又是两耳光。
田下悠悠的再次醒过来,他抓着巴图鲁的衣服认真看着他说:“我的兄弟,你没有骗我吗?”
巴图鲁被他的情绪感染,他眼睛也有点湿润,他说:“他活的好好的,他很想你!”
田下看着天空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放声大哭,他又是哭又是笑的扶着巴图鲁站起来。
他弯腰捡起江口扔在地上的刺刀,一步一步走到江口身边,此刻江口躺在雪地上,胸口一大摊血,已经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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