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壮一拍脑门:“哎呀!这美国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骨头这么软来中国干什么?”
韩满囤说:“都怨我,看起来是我害死马家人了,马彪白天就要着急的出城,我担心他被守城门的二狗子们抓住,劝他晚上扒火车走的,临走时我给了他三块大洋,他还说一块大洋就够了,是我硬塞给他的。哎呀!耽误事了!”他懊恼不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他沮丧的说:“3号那天,我们担心日本人在马家没有抓住他会给省里的宪兵司令部打电话,我和赵宏斌一起把电话线铰断了,我们寻思日本人找到那根电线杆再接上也是需要时间的,看起来他们把电话线接上后马上通知宪兵队了。”
郝大壮说:“不对呀!马家出事与煤矿逃跑的劳工好像没有相干,再说,即便他3号下午从沙吉浩特出发,走公路第二天到了省城也得被抓住,更何况他根本出不了沙吉浩特,晚上扒火车走是正确的。”
韩满囤问:“不是因为劳工的事?那是因为什么?”
郝大壮说:“因为抗联内部出了叛徒把马小姐告了,我们怀疑马小姐上日本人的剿杀名单了。”
韩满囤又吃一惊:“啊?看起来两码事恰好遇到一个点上了,省城的宪兵正好要杀抗联家属,马彪也在这天出事了,怎么这么倒霉刚好都在同一天出事呢?”
郝大壮说:“多亏他没赶到,如果他白天就到了省城,没准他也一起完了,马家可真就灭门了。”
韩满囤着急的说:“那他到底去哪啦?要不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到杨家屯去见巴图鲁大哥,他主意正。”
郝大壮说:“不行!你必须留下打探消息,这里不能没有人。”
于是郝大壮和杨大凤坐下午的票车急匆匆返回杨家屯。
在杨家屯等儿子的巴图鲁听到这消息眉头紧锁,他知道杜爷让他赶紧回家是为他着想,但是眼下的情况有变,他不顾郝大壮和杨茂才阻拦决定潜回沙吉浩特看看什么情况。
在省城马家,杜爷看到满目疮痍已经不成样子的屋子和地上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血污怒火中烧,他强压怒火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倒在地上血泊中的两个丫鬟死在一个屋的墙角,一楼厨房火灶上的一口铁锅也被打穿了一个洞,锅里的水流到火灶里把火熄灭,陈妈手里拿着一个盘子倒在地上,她身上落满了从火灶里喷出的火灰
三个丫鬟、厨娘、芋头和麻杆没有一个不是血肉模糊,他悲伤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上楼。
推开大太太的房间,地上的瓷器碎片收拾到了一起还没有倒掉,一张宽大的床上躺着血淋淋的大太太,她身下的床单有一半已经被血染透,她睁着双眼躺在血铺上一动不动
郝大庄走三天了迟迟等不到马彪的消息,杜爷也不敢做主为马家人下葬。
珍妮克服了心中对日本宪兵的恐惧到了宪兵司令部,她请示山口司令要以马小飞丈母娘的身份安葬马家人,山口司令也知道马小飞和吉田一郎女儿的事情,他也担心那么多尸体不尽快下葬会引起人心不安,所以他同意了珍妮的请求。
马彪怎么一直不露面呢?按理说这件事日本人并不是冲着他的,既然日本人穿着便衣杀人,说明不想让马彪知道是他们所为,还想继续利用马彪为他们卖命,那么马彪是安全的才对,为什么他到现在没有来?是因为郝大庄还没有到沙吉浩特 ?没找到马彪?或者马彪也出事了?
杜爷骄躁不安的胡思乱想着。
他哪里知道其中原由,宪兵队接到叛徒告密抓到了回家取粮食的抗联队员何淮仁,何淮仁经不住日本人的酷刑把马小燕供了出来。
剿灭抗联家属时,的确不想惊动远在沙吉浩特的马彪,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但是他们的行动太过迅速,以至于没有来得及通知沙吉浩特的古贺久保稳住马彪。而美国记者说出马彪救人的事一下激怒了古贺久保,他也没有来得及向山口司令报告就下令抓人,两码事凑到一起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杜爷和珍妮坐在被子弹打的坑坑洼洼的椅子上叹息着,他们不知道马彪什么时候来。
这时,塔斯哈进来说:“舅舅,我觉得马伯回来过。”
“什么?”杜爷不知道塔斯哈为什么这么说。
塔斯哈说:“那天雪儿给马小飞蘸着水擦脸时我就有过疑问,他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五指血印,那不是他自己摸上去的,他的手是干净的,雪儿也说不是她弄的,那就说明是别人用粘着血的手摸了他的脸。”
杜爷和珍妮相视一愣。
塔司哈接着说:“大太太胸口中了两枪,她却整整齐齐躺在床上,她的背后床单上没有枪眼,说明是有人把她抱上去的,还有您看这沙发上的枪眼和一大片血迹,说明二太太是站在这里被打死的,她应该斜躺在这里,您看这片血痕,但是我们进来却看见她也是躺在沙发上就像睡着一样。”
塔斯哈把四儿叫过来,问她刚看见二太太时她是不是躺在沙发上的?四儿说二太太是歪坐在沙发上的,她过去比划了一下。
“老爷,刚才有个拉洋车的把这个送到家里,说4日晚上有人让他送到杜宅,他因为有事给忘了,今天他老婆洗衣服才发现这张纸条,他赶紧送到咱家里了。”老张气喘吁吁跑来把一张纸条递给杜爷。
杜爷接过那张纸,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只是写了几句话:“家门不幸遭此横祸,请杜老弟帮忙安葬家小,此恩无以为报,唯有狼皮一张相赠,惭愧无地,小女如生还,还望老弟垂怜顾惜,万恩万谢!”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起来马彪的确回来过。他们都曾看见过那张狼皮,狼皮就铺在马小飞那张床上,上面血迹斑斑。
杜小瑞把狼皮反过来看见狼皮用灰色的粗布缝了一个里子,狼皮显然被子弹击穿过,里子上有一个带血的破洞,破洞处有血纸屑挂在外面。杜小瑞找了一把剪刀剪开一看大家都愣住了:夹层里还有一层缝在狼皮上的布袋子,布袋子里插着一叠银票
“怪不得雪儿看见有一个人从马家大门出来坐黄包车走了,看起来的确是他,先出殡吧,他一定遇到麻烦了,既然把家人的后事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担当起来。”杜爷说。
杜小瑞进来说:“那个叛徒的家人把人拉走了,他的侄子说没脸在这里生活了,等埋了他就离开这里。”
杜爷长长出了口气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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