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塔斯哈和杜小瑞又一起上路了,他们在路上商量好,弟兄俩兵分两路,拿到照片后小瑞立马返回省城给石家办良民证,塔斯哈回山里劝家里人一起离开中国。
尽管塔斯哈心里清楚爷爷奶奶不会离开,但他想努力一把,毕竟他已经决定和诸葛斌一起办一件惊天大事,这件事离不开爷爷的支持,他得想办法得到爷爷的同意。
到了杨家屯天已经很晚,长工们吃了晚饭早早睡下了,郝大壮还没有睡下,两人进去后郝大壮说日本人到现在还没有来,那辆汽车架子还在马路上,庄稼人谁也不敢到那条路上走,整个杨家屯人心惶惶的,就连李百万家的长工都不敢上地了,那一片正好是他家的地。
塔斯哈说:“看起来我高估日本人的反应了。”
他们不想耽误时间,把汽车停在大门口就要步行去地里看望石家人,却被郝大壮一把拉住。
“咱们千万要小心,李大少爷带几个人每天晚上在屯子路口转悠一圈才回家睡觉,发现被烧坏的汽车后倒是没看见他们转了,估计也吓住了,可还是要小心,让他们看见大晚上三个人去地里面可就说不清楚了。”
屯子里静悄悄的,连个狗叫声都没有,三个人小心翼翼到了地边四下张望一下,一头钻进哗啦啦响的玉米地里。
到了平房前,韩满囤叫开了门,他们进去看到了手拿木棒的杨老根。
两兄弟下去见了石家人,塔斯哈把手里的一个大包袱递给石榴说:“这是几十个烧饼,雪儿给你拿了一个雪花膏,里面还有消炎药,你吃了就能消肿。”
杜小瑞说:“这药很管用,是珍妮亲自跑到日本人的医院给你买的。
石榴眼里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塔斯哈把杜爷的意思告诉了石老爷。
石榴说她的一寸照片和毕业证放在一起,在她的梳妆柜抽屉里,
石老爷说:“我有现成的,就在墙上挂的相框里,可是石榴她娘没有一寸照片,但是相框里有全家照。”
看起来只能拿全家照放大了,俩人不敢久留,时间太紧了,既然汽车过不去了,他们决定到杨家屯附近的白羊屯车站扒火车回沙吉浩特 。
郝大壮说:“汽车过不去的话,赶着咱家马车回去吧,树全还没有走呢,你俩哪能扒火车受那个罪?”
塔斯哈说:“我们赶马车回去必定要路过那辆汽车,到时候日本人一调查什么车曾经路过那里可就麻烦了。你让树全必须等日本人来了才能走,这里是杜家的产业,树全是杜家的管家怕什么?”
在石榴泪水涟涟注视下俩人匆匆上路了,到了白羊屯车站时,他们惊喜的发现不用扒火车,从省城到沙吉浩特方向的那辆票车到这里是半夜两点,到达沙吉浩特是上午八点,现在才夜里十点,还有四个小时。
车就放在杨家屯,有人询问起来就说少爷要回沙吉浩特时看到路上有汽车被烧吓得不敢走公路了,改坐火车回沙吉浩特了,这样的说辞到哪里都能说的通。
郝大壮赶着骡车把俩人送到白羊屯火车站回家暂且不提,
弟兄俩坐半夜的票车回到沙吉浩特,先到了铁匠铺询问韩满囤什么情况?韩满囤说人们发现了石家院子里的死人,说石家老两口和石家小姐被日本人绑走了 ,下人也被杀了,城里人心惶惶,一到傍晚就早早关门了。
塔斯哈简单说了一下救人过程,说那些五齿耙还得两三天才能拉回来,让韩满囤想办法应付日本人。
“五齿耙和道钉都有存货,这几天我也每天在加工了,没问题。”韩满囤说。
“我们走了后你叫上赵宏斌帮着树全把石家那两个下人安葬了,我都嘱咐好树全了。”塔斯哈说。
“我今天刚刚联系了几个人,原来准备明天把石家的两个下人埋了呢!警察也同意我们埋人,只是不知道怎样通知他们的家人?”
石俊那天晚上也找过韩满囤,叮嘱他万一有人问他是不是抗联,坚决不要承认,也不要和任何人联系。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石家就出事了,韩满囤觉得自己有义务帮石家的忙。
“不必通知。”塔司哈说。
杜小瑞也说:“石家人都被捕了,下人的家属来的话会引起二狗子们怀疑,是谁通知他们的?外人是怎样知道这两个下人是哪里人的?再加上石家人被救,那就更引来麻烦了。”
塔司哈点点头:“你问过警察了?”
“问过了,警察没有隐瞒,直接说是日本人开枪打死的。”韩满囤说。
“那就别等树全了,明天和警察说一声,就说平时和石家挺熟的,不忍心看着他们就那样晾在地上。”小瑞说。
树全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万一那两具尸体发臭了再下葬就不好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韩满囤没有和两位少爷一起去石家。
石家院子里两个下人的尸体已经不在门口了,而是躺在了靠墙旁边,一块白布把他们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
是韩满囤做的。
他们进到屋里首先找到了石榴说的毕业证,果然有三张一寸照片,墙上的相框里有好多张他们家的照片,塔斯哈顾不得仔细筛选,他把相框摔在地上,把所有照片全都收拾起来。
小瑞按照石老爷的话打开立柜找到那个小盒子,用钥匙打开看了一下又锁起来抱在怀里。
塔斯哈拿起石榴绣了半截的手帕装在口袋说了声:“快撤!”
俩人回到杜府匆匆吃了口饭,塔斯哈骑马回到山里,杜小瑞则领着石家丫鬟小香返回杨家屯
回到山里的塔斯哈把石家的情况说了一下,大家都觉得日本人越来越疯狂了。慕容良一听舅舅家遭此劫难非常痛苦,他红着眼眶说很后悔给这些强盗当了这么多年翻译,田下和稻田则觉得更加惭愧内疚,而巴图鲁不禁为杜家担忧起来。
“娘,舅舅的意思是让我们全家一起到美国,因为日本人越来越猖狂,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很危险。”
“不!”
杜鹃听说要她离开这里到其它地方生活时毫不犹豫拒绝了。
“我到死都不会离开这里。”她说。
达哈苏和乌仁图雅自始至终没有表态,塔斯哈清楚爷爷奶奶是什么想法,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时间已经到夜里十点了,他在森林里走了几天,身体非常困乏,达哈苏说今晚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中午,所有人都挤在达哈苏的窑洞里,只有莫日根骑在火焰的背上和小金子在院子里玩儿。
大家谁也不说话,气氛非常凝重。达哈苏在家里是权威,他首先开口了:“蒙古人的性格里有热爱广阔天地的狂野,也有留恋家园的情怀,我们热爱自己的家园,我们的祖先是热爱绿洲和河畔的骑士,却因为…其它原因留在了这大山里。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崇尚自由自在的俭朴生活,这里虽然不是让我们策马扬鞭的大草原,却也是生我养我的大森林,我们几代人与这里的大山、森林、河流、动物共呼吸,这里就是我赖以生存的家。”
塔斯哈看着爷爷坚毅的眼神,他的心似乎在滴血,他们这个家族是多么热爱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一山一水都曾经留下过他们的身影,每一个山坳都曾回荡过他的歌声。但是现在日寇的铁蹄已经踏遍中国的土地,他们的飞机大炮随时会毁掉这个美丽的家园,人的骨头再硬也经不住炸弹的轰炸,况且这里是浩瀚的森林,一旦这些凶残的强盗不惜一切代价烧毁这里,那么这里将会变成一片巨大的火海,到时候他们全家该怎么办?他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爷爷和奶奶。
巴图鲁低下头不说话,他非常清楚父亲的决定,而他和杜鹃永远尊重父亲的意见,父母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院子里传来莫日根和小金子咯咯咯欢快的笑声和火焰逗他们玩时发出的汪汪声,他们的笑声感染着窑洞里的每一位。大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巴图鲁,尤其是田下村夫,他早就表明立场,他死也要和猎人家死在一起。
巴图鲁缓缓抬起头说:“这里是我的家,是我赖以生存的地方,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抛弃她。”
他环视一圈继续说:“朋友来了有好酒,野兽进来有猎枪,我会在森林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侵略者们敢闯进去,那里就是他们的天葬场。”
杜鹃咬牙切齿的说:“我的鱼骨箭还没有用上呢,他们敢来就试试。”
达哈苏说:“我宁愿让那支鱼骨箭生锈腐烂,也不愿意看到它闪闪发亮的箭头上沾血,可如果有一天真要面临强大的野兽,那就鱼骨箭伺候!”
塔斯哈突然很后悔回来劝家人离开,父亲说的对,这是他赖以生存的地方,为什么要离开?他决定了,那件事不论会不会发生,他绝不离开这里,这里才是他的家。
他说:“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也不会离开。”
我们是铁骨铮铮的英雄猎人!阿布说得对,朋友来了美酒欢迎,野兽敢闯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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