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回来了。”谷雨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董心五向段西峰道:“你好好休息。”松开手走向门口,一眼便瞧见谷雨踮着脚向里看着,面色焦灼,自从蛊毒发生后,这孩子便一直绷着脸,见不到一丝放松。他快步走出房门,不待谷雨说话便道:“西峰醒过来了。”
谷雨原本阴沉的脸上忽然明亮了起来:“真的吗?”
董心五点了点头,快步来到院门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谷雨的脸色瞬间掉了下来:“教师傅失望了,我们赶到时人早已逃得没影了,”从怀中拿出了那截枯草:“只找到了这个,我见其形状特殊便拿了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夏姜将水盆中的污血处理干净,又净了手,两手悬空抖楞着走了出来,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夏姜放下手走了过来,从谷雨的手中接过枯草,秀眉微促。
谷雨道:“难道你认识这东西?”
夏姜仔细观察着,见那枯枝切断面淡黄棕色或淡红棕色,基部略呈木质,中空。叶互生,具长柄,凑到鼻端闻了半晌,终于确认道:“此乃何首乌,”看着谷雨茫然的表情:“人参你听说过吗?”
谷雨惊道:“竟然这般金贵。”
夏姜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谷雨便将搜寻过程与她说了一遍,夏姜喃喃道:“莫非是对方匆忙中遗落的,可为什么要用这味药呢,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正在试验解药。”石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什么?”夏姜扭回了头,石云从她手中将那何首乌接了过去,细细端详着:“这是生首乌,常常用于解毒载疟,可是生首乌寒性极重,用之不慎反而会加重病情,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静静琢磨着,谷雨听得云山雾罩,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半晌石云忽地哈一声笑了出来:“是了,夹神蛊生长于阴森苦寒之地,本就属于极阴之物。若是平常寒性药材只怕会适得其反,但制首乌却有造血之效,两种不同的首乌配比使用,既可抑制蛊毒又可补益精血达到新生之效,如此新奇的解法老夫从未见过,妙哉妙哉。”
他说到此处,夏姜已然明白过来:“那这必是解药无疑,可何首乌并非寻常可见的药材,名贵罕见,更何况生首乌及制首乌两种药材合用,更是难能可见,对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石云不以为然道:“东壁堂不就有吗,除了东壁堂之外京城中那几家伺候达官贵人的医馆不也有吗,”他看向夏姜,嘴角有一丝玩味:“即便这些民间医馆都没有,至少有一个地方总是有的,想来你比我更加清楚。”
夏姜面色有些不自然,谷雨却眼前一亮:“既然这些东西寻常难见,邹念文一伙也不是神仙,必然也要通过这些渠道获得,只要我们能查到这两日有谁采买过何首乌就能查到幕后之人,是也不是?”
石云点点头:“确实可以作为一条线索追查。”
谷雨精神为之一振,看向董心五,后者看了看偏斜的一轮红日:“事不宜迟,马上去办。”
夏姜道:“这几家医馆与东壁堂素有往来,馆中的大夫平素也有串联交通,你只需报我的名字,相信对方必会配合。”将那几家医馆与谷雨说了,谷雨默默记着,转回身看向高强:“天色不早了,咱们且分分工,赶在太阳落山前摸一遍。”
高强点点头:“没问题,小谷捕头尽管吩咐。”
高强本想分几个人给他,谷雨想了想:“我一个人足矣。”高强以为对方对自己的人仍有芥蒂,是以也没怎么坚持,领着人匆匆走了,谷雨回身看向夏姜,夏姜有些疑惑:“怎么了?”
谷雨道:“不是还有个地方没有交待给我吗?”
夏姜脸色一滞,谷雨眯起了眼睛,从对方的神情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感受到谷雨的坚持夏姜垂下眼睑:“太医院。”
谷雨一激灵,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姜,夏姜道:“那地方虽不在宫中,但却是戒备重重之地,若非皇亲国戚决计是进不去的。”
“这”谷雨犹豫起来,董心五道:“凡事先不要做假设,把该做的事情先做了。”
谷雨表情沉重地拱手道:“明白了。”转身便要走。
“老七!”董心五忽然抬高了音量。
谷雨疑惑地看向董心五,董心五背着双手:“西峰苏醒,相信海潮几个也不会昏迷太久,贼厮的线索越来越多,将其绳之以法的时候也快到了。别老低着头,这样就看不到前面的路了,把头抬起来,多笑笑。乐观点,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谷雨静静地听着,他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自己的嘴角上,向上一搓。
这小子很少流露出淘气的一面,董心五也笑了。
“那算是笑吗,比哭还难看,”他伸手驱赶道:“走吧走吧,快去快回。”
石云站在吴海潮的床前,目光依次看向三人,梁岩站在一旁,表情中充满忐忑与憧憬,两手互相搓着,想要与石云说些什么,却有不敢开口。
石云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快些施药?”
梁岩一怔,忙不迭地点头,石云诡异地一笑:“可又怕我用药不当,反害其性命?”
梁岩的表情仿佛要哭了:“石大夫说笑了,您医术了得,不是已经救了段捕头吗?”
段西峰斜仰在床头,两人的对话他似乎并没有听见,眼神看着屋顶,不久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所有人都在,一切安好,等梦醒了他才发觉凡是与美好相关的事务在那一刻都已戛然而止。他甚至在第一次苏醒之时有些痛恨眼前的夏姜与董心五,好像是这两个人夺走了这一切。
“什么感觉?”董心五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
段西峰迅速回过神来,他尝试着握了握拳头:“好多了,只是气力还没恢复,不能给师傅分忧了。”
董心五给他掖了掖被角:“安生歇着,你那两个师弟虽然及不上你,但也不是庸碌之辈,相信他们会很快带来好消息。”
那边厢夏姜见梁岩被石云捉弄地不成样子,走上前将梁岩挡在身后,皱着眉头看向石云:“收起你的恶趣味吧,这三人拖得一刻,危险便多了一分。”
石云撇撇嘴:“那又与我何干?”
“你!”夏姜气结,两只洁白的手掌握紧。
“得得,我救便是。”石云边向外走边道:“只是方才我已经说了,那姓段的不过是身体强健,感染时间又短才有奇效,但换作这三人可不一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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