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黑灯瞎火,娇娘跑得跌跌撞撞,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晶莹的泪珠如雨点纷飞,散在漆黑的夜色下,散在凄苦的夜风中,嘴中喃喃道:“安生,是娘的错,等着娘…”
眼前灯光亮起,“安生!”她迈步抢入房中,只有赵先生和赵氏两人,却哪里有安生的影子。
娇娘腿一软,倚着门框慢慢跌坐在地:“爹,你做了什么?”一颗心砰砰乱跳,也不知累的还是吓的。
赵先生脸色冰冷:“这是为了你好。”
“你在骗我!”娇娘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娘!”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娇娘噌地站起身,她听得出来那是安生的声音,她抹了把眼泪:“你们不认,我认;你们不管,我来管!”
“你给我回来!”赵先生也急了,上前将娇娘一把拉住。
娇娘剧烈挣脱,赵先生怒火攻心,用力将娇娘推搡在地。
赵氏已吓得呆了,愣愣地看着父女两人撕扯,赵先生气道:“畜生!你要害死我们家吗?!”
娇娘从地上爬起身,她已经顾不上和赵先生理论,安生的那声惨呼证明她的处境危急,她一门心思只想救下女儿,赵先生飞起一脚,娇娘背部遭到重击,一个趔趄撞在门板上。
嘭!
一声巨响后,娇娘头破血流倒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疼痛难忍,她摸了摸额头,摸了一手的鲜血,再看父亲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先前慈祥的样子?
她的心蓦地一寒:“爹…”
赵先生双目赤红,从桌上抄起一把水壶,哆哆嗦嗦地上前:“你做下这等丑事,不仅不知悔改,还要带着那小畜生一起丢人现眼,为父教书育人,教的是圣贤书,育的是读书人,这一辈子名声被你这畜生毁于一旦。我生你何用?”
赵氏吓得通体冰凉,扑到赵先生面前:“你疯了,这是你闺女!”
赵先生粗鲁地将她推开,一步一步走向娇娘。
赵氏摔倒在地,一时动弹不得,再看丈夫如走火入魔一般,不禁又惊又怕,尖叫道:“傻子,你爹要杀你,还不快跑?!”
娇娘直愣愣地仰头看着父亲,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赵先生双手颤抖,高高将茶壶举起:“你执迷不悟,留着终是祸害,老夫宁愿豁出命去,也不能教你毁了我一世英名。”
娇娘绝望地闭上眼睛,在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赵先生血灌瞳仁,嗨地一声用力砸下,电光火石间,月亮门外忽地窜进一条人影,几个起纵来到赵先生面前飞起一脚将他踢翻。
“哎哟!”赵先生惨呼一声,骨头摔得咯咯作响,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娇娘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站着一个英俊的后生,在他后背上突地冒出个脑袋,娇娘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却是安生。那后生他也是认得的,正是一路相伴的小白,见娇娘呆愣愣的眼神,不禁启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娇娘紧绷的神经忽地松弛下来,小白伸手将她拉起:“抱歉抱歉,来得迟了,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潘从右到底还是顾及娇娘的请求,想着顾全两家的颜面,和平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手。但要是全数待在客栈被人拿了,万一对方不讲究,把自己宰了了事那可就太冤了。
因此指示小白隐藏起来见机行事,这对于小白来说易如反掌,垫步拧腰上了房,趴在屋檐下悄悄猫着,等闹剧收场马父领着人打道回府,他便跟了上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马父和赵先生竟然冷酷无情,意图将安生置于死地。
这套宅子里有处鱼塘,马父将安生诱骗至此处,马父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捂住安生的嘴巴就要将她推下去,安生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明白了对方的坏心肠,张嘴咬在马父的指头上,马父吃痛之下松开手掌,安生高声呼救,马子为慌慌张张赶来,眼见父亲痛苦的样子,这一来倒激起他的凶性。
此时见安生要逃,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害怕,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安生。
安生拼命挣扎,但到底敌不过马子为,被他推搡到鱼塘边缘,看着气急败坏的马子为忽地流下泪水:“你是我爹吗?”
马子为脑袋轰隆一声,僵在原地,马父气道:“废物!”伸手便要将安生推下鱼塘。
小白躲在暗处看了半晌,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自暗处献出身形,出手如电将两人制服,背起安生便走。哪知刚走到月亮门,却见赵先生凶相毕露,欲施杀手,小白顾不上其他,飞身救人,将娇娘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娇娘惊魂未定地站起身,瞥见地上的父母,赵氏泪水涟涟庆幸地看着她,而赵先生则艰难地试图爬起身,鼻息咻咻,充满仇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娇娘鼻端一酸,泪水夺眶而出:“爹,娘,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扬州府后衙,潘从右笼着袖子端坐在主位,丁临则站在他的身后。
高如义坐在下垂首,他从睡梦中被惊醒,还没缓过来神,枯坐片刻后困意再次席卷而来,上眼皮打下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不时又醒觉过来,瞥眼偷瞧潘从右的反应。
脚步声响起,高如义噌地站起身,伸长脖子向天井看去。
康班头和谷雨快步走了进来,潘从右睁开眼睛,走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他心中已然有了数。
高如义迎上前:“怎么回事,人呢?”
康班头战战兢兢地道:“回禀大人,马先生那个马先生不在府中。”
“不在?”高如义皱紧眉头:“他去了哪里?”
康班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个嘛,属下也不知”
高如义向潘从右看了一眼,却见他脸上毫无波澜,两眼则盯着自己,他吓得一激灵,在康班头的鼻子前点了点:“混账东西,潘大人要找的人,你竟然说不知道,这差事怎么办的?!”
康班头缩了缩脖子,惭愧地低下头,谷雨拱手道:“大人稍安勿躁,您且放宽心,再等等。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呢?”
“转机?”高如义眼珠转了转,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大人留有后手,下官着实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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