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忧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是睁开了眼。
看到白花花的墙壁一度以为到了地狱。
直到——
“无忧,你醒了?”
“可算醒了,差点把妈妈吓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地狱里不可能有林时屿和秦韵。
也不可能有林鼎君。
他们全体低头看着她,一脸急切。
她是真的活了。
见她睁眼,秦韵握着她的手不停流眼泪,一旁的林时屿也红了眼眶。
林鼎君则欣慰地含首。
林无忧动了动。
腹部和脊背传来剧烈的疼痛,腿也痛得厉害。
好在全都能动。
身上也没打石膏。
“无忧,你放心,没有重伤。”
“不过爸妈和二哥还是会一直陪着你!”林时屿信誓旦旦承诺。
秦韵和林鼎君点头认可,眼含泪花,一度让她误以为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林盈还没回归,她是他们唯一的寄托。
哪怕手指破了块皮都会惊动全家。
当之无愧的团宠。
人见人爱。
脑海里浮起的塔吊顶部最后的画面将她狠狠拉回现实。
回到过去?
人见人爱?
怎么可能!
“你们愿意守着我,是因为林盈没受伤吧。”
三人:“……”
室内突然陷入尴尬的寂静。
林无忧的话从来没有过地直白。
林氏夫妇脸上有如被人打了两巴掌,哭不是哭,笑不是笑,拉扯到极致难看。
林时屿尴尬地扭开了头。
原来都记得啊。
要不是在陈东脱手的一瞬间她把自己甩向塔吊的架子,现在的她怕已经只剩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其实那时并没有任何把握。
没人爱护的孩子只能拼死一博。
赢了,活。
输了,死。
被卡在架子上时,她没有马上晕过去,所以清楚地看到三人把林盈拉上来后抱成一团。
直到一分钟后秦韵才喊一声:“无忧!”
一分钟!
呵呵呵呵。
林无忧无声笑着,笑得泪花乱颤。
一分钟足够她在阎王殿走好几个来回!
“她没受伤不是好事吗?怎么反而不开心?”林时屿硬梆梆地问,脸色已然阴掉。
“没有不开心。”
哪来的资格不开心!
她只是个养女,拿什么跟亲生女儿争?
可为什么林家的罪她要和林盈同等承受?
一切看似公平,又那么不公平。
林鼎君威严地假咳一声,“爸爸知道,这次的事你很无辜。不过陈东跳楼自杀没有成功,爸爸已经把他给控制住。”
“他敢这么对我女儿,他死前这三个月一定叫他生不如死!”
看似公正严明不留情面,却把最该给个说法的林家人全都摘得干干净净。
林无忧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当众闭了眼,“我累了,想休息。”
“好好好,无忧你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来看你。”秦韵体贴地为她拉好被子。
转头叫来护士,“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
说完掏出一叠钱,“辛苦了。”
“病人能自理,不需要护工费。”对方没接钱。
林无忧听到这声音十分熟悉,不由得睁眼去看。
苏醉!
所以……她在珍爱诊所?
早上她虽然来应聘,并没有往里看,不知道里面的结构。
苏醉不收钱,秦韵也不勉强,应了声好。
似乎也意识到林无忧认出了这是诊所,轻声道:“事态紧急,当时没有多想,看这儿离得近就把你送进来了。”
“医生说没有大事,我们想着转院反而影响你休息,你能明白的吧。”
“我明白。”
全体关注完林盈终于有时间为她惊慌失措。
养女而已,还有能这样的待遇应该感恩戴德。
秦韵满意于她的回答,优雅地理理发丝和林鼎君、林时屿一起出了门。
两次三番让苏醉看到自己不堪的生活怪尴尬的。
好在她不是爱打听的,没有多问,只道:“身上的擦伤挺严重,去打破伤风。”
“好。”
林无忧忍着身上的疼一点点挪到床边,苏醉无声一叹,走过来扶住她。
“谢谢啊。”
低头时,一滴泪无声砸在地板上。
苏醉一个陌生人都肯伸出同情之手,林家人好歹与她相处了十几年。
陈东撒手时,三个人里只需分出一双手她就能毫发无伤。
而林盈那边也完全不用三个人救。
他们动作有前有后,明明看到有人去救林盈,其他两人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扑过去……
不是铁人,与林家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割断就能割断。
这一刻,她被狠狠伤到。
走过走廊时,另一扇没关牢的门里传出声音。
林无忧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停在门口。
苏醉神情复杂地看一眼里头,“劝你别去。”
林无忧还是不受控制地推开了门。
这明显是一间休息室。
房里坐着刚刚离开的林鼎君、秦韵,还有林时屿。
三人围着林盈。
“都说了让你先回去,怎么不听话呢?”秦韵语气责备又心疼。
“姐姐……没事吧。”林盈束着双手,一张小白兔脸上写满了担忧。
林时屿撇嘴,“没事,能有多大事!”
林鼎君目光怜爱地投在她身上,“倒是盈盈你自己,受了那么大惊吓……”
他轻轻拍着林盈的肩,那张向来威严的脸上写了真真切切的心疼。
“都怪二哥没有照顾好你。”林时屿自责地捶了好几下自己的膝盖。
秦韵这次不是拉手,而是一遍又一遍地摸林盈的脸,眼底的怜爱盖都盖不住。
这或许才叫真正的亲情吧。
发自内心的,不带一丝一毫勉强。
林鼎君低头看了眼表,“爸爸帮你约了梁大夫,现在过去刚刚好。”
“爸,您怎么还叫梁大夫呀。”林盈不赞成地扯出娇音。
“梁大夫是有名的心理专家,在国外给很多战场上受过心理创伤的士兵治疗过,很有经验。”
“你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爸爸不放心,得去看看。”
“这……不应该给姐姐看才是吗?姐?”
那一声姐,林盈是对她喊的。
她挑着一对眼看过来。
隔着缝隙可见眸光可怜又无辜,微微挑起的嘴角却泄露了真实情绪。
这一声喊引得林家三人纷纷回头,与林无忧对眼那一刻尴尬再次写了满脸!
林无忧并不想招林家人难受,原本打算听完就走。
林盈这一喊,她只能推门走进去。
随着她的进入,室内的尴尬氛围更浓。
林时屿收回目光心虚地偏脸在一边,林鼎君假咳一声故做威严。
秦韵忙开口解释:“盈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
“理解。”林无忧点头,“像我这种在黑矿山一待就是五年的,恐吓天天有,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命,小小的塔吊惊吓真不算什么。”
尴尬!
更深的尴尬!
林家三人方才想起,林无忧回来这么久,谁都没有提起过给她做心理治疗的事。
想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林无忧看着他们,感觉林家人对待她的态度就似剥洋葱。
总以为辣到了顶,更辣的还在下一层!
养育之恩在,林无忧不想站在制高点控诉他们,强力将心头的情绪压下,低声道:“快去看病吧。”
转身往外走。
才一步,腿上就一重。
耳边传来呯一声,有人跪在她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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