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还没言语,宝儿便气得小脸儿通红。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家主子清清白白,哪里有什么野男人?”
沈熹微很是头疼,宝儿与珠儿两个自幼伴她长大的丫头维护她的心是不假,脑袋不聪明也是真的。
端妃并不算高明的一挑拨,宝儿便陷进了自证的怪圈。
“本宫也曾听过一则传闻。”
沈熹微不慌不忙亲手斟了一杯滚烫的茶,递给端妃。
“传闻慕容家有一女,锦绣妖娆,先皇仅仅在中秋夜宴见过一回之后,便心生喜爱,八十高龄,也要将年芳十六的她纳为妃嫔。”
“本就是大好的喜事,先皇却在临幸她的那夜,突然暴毙身亡,这位慕容家的小姐也跟着陪葬入了皇陵。”
“不知这位先皇的妃嫔,是端妃妹妹的哪一位姊妹?”
端妃方才还嫣红一片的小脸儿上,瞬间惨白无血色。
柳眉微微一蹙,端的可怜楚楚,“姐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沈熹微睨着她,眉心凝起一抹冷意,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仿佛要钻进她的骨头里去。
“原来是谣言啊!”
端妃手中的茶盏越来越烫,烫的手心犹如针刺般疼着。
面对沈熹微,却不敢露出半分疼痛的表情。
“姐姐说的是,都是谣言。”
终究是她失算了,原以为入宫的是沈娉婷那个蠢货,今日得了消息,后位人选已然换成了才名在外的沈熹微。
是以,她才在皇上跟前煽风点火,促使皇上给沈熹微用了情香,辱她清白,彻底将她从后位上踹下去,再不得翻身。
丫鬟传来消息,称太后及时赶到,他们谋划失败时,她也并不急。
因为她知道,皇上最痛恨的便是他那半人半鬼的皇弟,只要沈熹微洞房花烛夜是跟他纠缠在一起,沈熹微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宠。
她永远都会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她终究还是败了,沈熹微竟然会知晓这般绝密秘辛。
沈熹微脸上笑意不减,眸底却是一片冷漠,“既然误会一场,那妹妹便饮尽这杯茶,我们姐妹也化干戈为玉帛吧!”
玉盏中茶汤袅袅,烫的端妃指尖儿红肿不堪。
她抖着手,颤颤巍巍地将茶盏凑近唇边,一口气将滚烫的茶汤一饮而尽。
宝儿在边上瞧着都吓得浑身发抖,直看着端妃疼得浑身发抖,也没敢痛呼出声。
“既然姐姐无恙,那妹妹便退下了。”
沈熹微脸上笑容消失殆尽:“妹妹稍等,既然我们已然达成共识,那么还请妹妹将本宫的凤印及时送回。”
端妃捏着拳头,含着热泪朝沈熹微行了大礼后,才转身离去。
门外,旁观了全过程的嬷嬷满意一笑,太后她老人家说了,若是这皇后棋差一着,被这不入流的端妃给算计了,那沈家换嫁一事,便要从头与沈家清算。
如今看来,这沈家大姑娘倒是颇有太后当年算无遗策,临危不乱之风。
李嬷嬷将昭阳殿的闹剧,一五一十的回禀给太后。
太后听罢欣慰一笑:“哀家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
“不还是太后给她撑腰,不然她也只能和那些新进入宫的秀女一样,削尖了脑袋地去讨皇上喜欢。”
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你知道什么,男人呀,并不是你百般讨好,就能把你装在心里的。”
“有时候,你越是冷着他,无视他,他便越是把你搁在心里,捧在手里。”
李嬷嬷一辈子没有嫁人,自然理解不了太后的意思,闻言也只是一笑:“还是您活得通透。”
暮色四合,宝儿掌了灯。
沈熹微推开沉重的黄梨木雕花窗棱,抽了抽冻得通红的鼻尖儿,问宝儿:“你可嗅到了香气?”
宝儿小狗似的四处嗅了嗅:“啊,今日用的金丝檀,不曾用熏香,娘娘可是觉得太呛了?”
“不是,是烧纸和香灰的气味儿。”
魂落黄泉,她魂魄漂泊无依时,寄宿的城隍庙,成日里烟熏火燎。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她也再没去过城隍庙,为何还能嗅到这种香气?
“娘娘,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沈熹微探手出窗外,接过一片雪花,幽幽道:“还有十五日。”
十五日后,北狄攻入京都,屠杀数万百姓与宫人。
若是不能改变命运,十五日后,便是她的死期。
雪落时分,珠儿乘着风雪,带了一位身量颀长,眉目冷厉的姑娘进门。
“朱砂拜见主子。”
沈熹微忙双手将她搀扶起来,还未言语,却见朱砂落下两行清泪。
沈熹微不禁反省,自己风评当真那么差?
以至于前世那个征战沙场,断了手臂都不曾红眼圈的姑娘,就因为跟了她,便委屈的哭成泪人?
再看珠儿,眉眼与鼻头如出一辙地通红,显然也跟着大哭了一场。
沈熹微心神倏然紧绷:“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北狄兵临城下,整个东周危如累卵,只凭借她一己之力,定然不敌。
若是没了丞相府的助力,她便彻底没了改变东周国运与自己命途的可能。
朱砂红着眼眶摇头,“是大公子,突发重病,一病不起”
大公子,沈静安?
沈熹微瞳眸闪烁,心绪彻底乱成了一团。
“什么病?兄长为何会生病?”
她分明记得,沈静安文韬武略,晓天文通晓六国秘术,医术、算术、星术、卦术,他无一不晓。
一直到她中毒身死,他都在京都活得好好的,从未遭遇任何不测!
为何重来一次,所有人的命运就都变了?
珠儿期期艾艾道:“奴婢也不知,只听伺候的下人说,是突发高热,昏睡不醒。”
她倏然起身:“宣太医,我要回府亲自为兄长看诊!”
珠儿带着哭腔道:“娘娘,没用的!府里正在办婚事,老爷不许请大夫,说是晦气,会冲撞了二小姐与姑爷。”
沈熹微蓦然停下脚步,缀着晶莹明珠的翘头履划过蜿蜒的弧度,转身攥住珠儿的肩膀,忍不住颤抖道:“什么姑爷,哪个姑爷?”
珠儿一愣:“裴轻,裴守备呀!”
她家主子该不会被沈娉婷给气糊涂了吧?
沈熹微并未糊涂,前世沈娉婷对她的算计,早就刻入了骨血,这辈子都不会忘。
前世的今时今日,沈娉婷入宫,她也乘着马车,拜别了爹娘,一路舟车劳顿地去往边关与裴轻完婚。
重来一世,她先入为主的以为,沈娉婷与她再次换嫁,只是想避开前世凄惨命运,早早与裴轻厮守,不再像前世那般吃尽颠沛流离的苦楚。
可她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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