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妄上前,在一步的距离前停下,并没有接过他的手。
“我回来了。”
他声音不轻,咬字却很奇怪,不太像他平常说话。
也没有叫爷爷。
秦家老爷子弥留之际眼神和思维倒还很敏锐,反应了片刻便发现了他这话里的异常。
也或许是,太想,太期待。
每天都在观察都在期待着这种变化和这一刻。
“你……”
他在反应过来,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之下,激动的就想坐起来。
吓得最近的秦睿修赶紧扶住他颤巍巍的身体,将床升起了一些。
“你,你真的回来了?”
“是,是秦妄回来了。”
秦家老三不懂自己爸和大侄子之间的哑谜,代大侄子回答。
“不止秦妄,清慈也都回来了。”
老爷子好像听不到他说话,只看着秦妄,老泪纵横。
“我终于等到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不瞑目了……”
“爸,别说晦气话,你……”
秦家老三还想再说点什么,被自家大哥拍了下胳膊,他疑惑的去看,看到大哥对他摇了摇头。
似乎是不想他打扰他爸和秦妄说话?
秦家老大确实是这意思,他比谁都清楚,秦妄这个被他爸塞给他的名义上的儿子,根本就不是秦家的人。
对他爸的意义也重过他们秦家所有人。
如果不是秦妄确实年轻,从他爸平常对秦妄的态度看,他都要怀疑秦妄其实是他爸的长辈。
“有什么话最后再说,先同他们讲吧。”
秦妄说着退后一步,“别留其他的遗憾。”
说完退出,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回去坐在姜清慈身边。
“我们要避避嫌吗?”
姜清慈问。
“为何?”
秦妄问她。
姜清慈凑近他小声说:“这不人秦家的家事了吗。”
“不必。”
秦妄握住她的手。
“他们应该还会有话要问你。也看着他们,别说太久,以免耽误你问话。”
于是,姜清慈便留了下来,看了一场人世的生死离别。
“爸,你有什么都尽管吩咐,我们一定都听你的。”
秦家老大率先开口。
老爷子目送着秦妄离开走远后,眼神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一众儿孙身上。
“时屿呢?”
他苍老的声音问。
“时屿回来了吗?”
他是知道秦时屿被方觉夏下蛊的事情的,因为放走了方觉夏,他也一直对时屿心存愧疚,一直惦念着时屿的情况。
现在醒来看到秦妄后,再想起来的就是时屿了。
“时屿他……”
秦睿修沉默,老爷子的目光就去看二儿媳妇。
因为方觉夏这事,杜芸晴是有些怨老爷子的做法的,但面对一个即将死的老头,她又说不出什么怨恨的话来,但也没办法昧着良心撒谎说已经没事了来让他安心。
秦家老三看自己二哥二嫂两口子都不说话,有点急的开口,“他没事了,你放心吧爸,时屿他已经回来了,就是受了点伤,医生让他不能……”
“时屿还没回来。”
秦家老大打断他的欲盖弥彰。
秦老三瞪自己大哥,几个意思,怎么还拆他的台,不是说让爹安息的吗?
“观棋将他带走后一直没有回来,但已经打了电话回来,已经找到解除蛊虫的方法了,但等完全排出来还得几天,所以,恐怕不能回来见你了。”
秦家老大说完老三就服了,这有理有据思维缜密找不到漏洞的话确实比他那张口就来的强的多。
“好……”
秦家老爷子说着好,但神情却完全不是放松的样子,甚至忧愁更甚。
他没那么好骗。
他没相信,只是装作相信的样子,让他们以为他放心了。
“不信你问清慈和秦妄,他俩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而秦家老大也还有后手。
突然被点名的姜清慈:原来有话要问她是这话啊。
在秦家一众人的目光下,姜清慈先去算了一下观棋和秦时屿。
她这段时间确实快把这俩人给忘了。
秦家所有人都盯着她,包括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而秦睿修和杜芸晴夫妇的目光最是炙热。
“确实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应该不日就会回。”
她的话出来,杜芸晴直接就哭了出来。
她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天,总算是听到确切的称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了。
秦睿修守着老爹,又空出一只手抱了抱自己老婆作安慰,而他自己也是眼眶泛红。
一面是父亲已经弥留,一面是生死未卜的儿子终于有了消息,悲喜交加。
“那就好,那就好……”
看上去老爷子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总算没对不起芸晴……”
杜芸晴已经经受过一次丧女之痛,要是再因为他引狼入室失去儿子,那他是真的死不能瞑目了。
杜芸晴听到他这么说抹掉眼泪,轻叹了口气。
“爸,您别这么说,您的不容易我们也都知道了。是方觉夏她蛇蝎心肠恩将仇报不怪您。”
在确定自己儿子被救回来后,她也能心平气和的和老爷子说两句话了。
她其实本来也没把秦时屿被方觉夏害的事,怨到老爷子身上,她怨的只是老爷子事后对方觉夏的包庇。
“有你是睿修的福气,也是小安生和时屿的福气。”
老爷子冲着小安生伸起手来,小安生被妈妈轻轻推了一下,才怯生生的往前一步,握住了老爷子苍老的手。
她和老爷子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就一开始回来时,被带到这个爷爷面前说过几句话,老爷子只说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让她安心的住下。
那之后她到秦家这个陌生又格格不入的环境,不敢随意走动,总是爱黏着杜芸晴。
而老爷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出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他们除了几次在餐桌上见到,其他时间都没接触过。
她对这个爷爷是敬畏的。
但此刻被他的大手握着,看着形容枯槁的面容,听着他叫自己小安生,听着他说要好好长大,她本来因为妈妈哭就想哭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直接眼泪决堤。
老爷子交代好最放不下的老二一家,看向老三家,发现他另一个孙子秦珩也不在。
“秦珩呢?”
他问。
“秦珩得到你住院的消息后去正阳山找清慈了,和清慈走岔了。”
秦家老三说。
舒念朝接着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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