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慈第二天一早起床。
和秦妄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之前去敲了书房的门,准备和老爷子道别。
老年人觉少,此刻已经起床在戴着眼镜看报纸了。
“爷爷,我和秦妄要出门一趟,大概要半个月左右,这就准备出发了,来和你说一声。”
姜清慈直说。
“半个月?”
老爷子摘下眼睛看俩人。
“去哪里啊?”
他的精神状态差了好多,连说话都透着股虚弱。
已经不能和姜清慈刚来秦家时,他还能提着棍子要打,喊她滚出去时的中气十足相比。
整个人也透着股隐隐的死气。
这是借的命也要到期了,老头子没几天可活了。
她这时候带着秦妄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他看起来不像能撑到他们回来的样子。
“出去转转。”
在姜清慈思索间,秦妄已经回答。
“转转?”
老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明显不信的样子。
就在姜清慈以为他都要拒绝的时候,他点头同意了,“好,去转转吧,趁年轻,多出去转转。去吧去吧。”
姜清慈看老爷子摆手让他们出去还有些意外。
竟然没什么话要单独和她交代吗?
“清慈啊。”
老爷子又在他们身后出声。
来了!
姜清慈就知道,他还得喊住自己。
“你等一下。”
果然。
“秦妄你先去收拾东西,我有话和清慈交代两句。”
他俩是都习惯了老爷子如此。
顺从的,一个离开,一个留下来,等着老爷子开口。
“今年的玄门大会提前了?”
老爷子语出惊人。
“你知道?”
她都昨晚才接到消息,老爷子竟然也已经知道了?
他到底和玄门的哪门哪派有接触在联系?
“能让你出去半个月的,除了这个也不会有别的了吧。”
他躺在摇椅上看着窗外,“今年提前了呀……”
“我可以确定你不是修行者,你身上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所以,有关玄门的一切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姜清慈看他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猜测:“续命给你的,方觉夏的奶奶?”
老爷子动作一滞,但也只有那一瞬,又开始晃悠椅子。
似乎并不意外姜清慈会猜到。
老爷子无视她的问题,问:“这次去玄门大会,是秦妄要跟着你,还是你要带着他?”
“有区别吗?”
姜清慈回答。
“还是,他人让你带着?”
“是我要带着他。”姜清慈直言不讳,“我想帮他找回记忆。”
老爷子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到玄门大会可以找回?”
“我不知道。”姜清慈说,“我只知道,不试的话更没希望。”
她话锋一转,“你是要给我点什么建议吗?”
她知道,老爷子比她更想秦妄恢复记忆。
“建议……”
老爷子重新望天。
“建议你找一找正阳山的掌门,他们,或许有办法。”
“正阳山的掌门?”
姜清慈对正阳山的现任掌门并不陌生。
这种不陌生是指,知道他这个人,且知道他很多过往事情的那种。
就是听说过,但并没有见过。
正阳山现任掌门方逐尘是她师父的师兄,同门同师的亲师兄弟。
也算是她的师伯。
只是她师父现在被逐出了师门,她这亲也就攀不上了。
但师父虽然成天和她骂正阳山都是群不知变通的老犟驴,但更多时候,他会和她讲他从小在正阳山长大,和师兄弟们一起逃课挨罚,下山捉鬼下河摸鱼的种种趣事。
尤其爱讲他的大师兄,老实有责任心,成天替他们背锅。
讲他们师兄弟四个,在屋里内斗,在外面坑人的趣事。
他的讲述里最爱骂三师兄,说总是欺负他小,骗他逗狗摸鸡,但话语里也怀念三师兄最多。
他们下山的时候,有几次路过正阳山,还小的她自告奋勇地和师父说,她可以进去帮他将他的师兄弟们喊出来。
她师父虽然被逐出山门了,但她觉得他们师兄弟的感情还是在的。
师父只摇头说,“喊出来也凑不齐了。”
她问:“别的师伯也被逐出山门了吗?”
师父摇头,便不再说话。
她仔细想想,好像确实,除了大师伯在正阳山当掌门,师父从来没有说过另外两个师伯的下落。
也不知道,师父这次回正阳山参加玄门大会,能不能见到他的大师兄,能不能见到另外两个师伯。
“你如果能见到的话,他应该能告诉你很多,你想知道的事。”
姜清慈的思绪飘的有些远,老爷子的话,将她拉了回来。
“包括……”
老爷子停顿了很久都没有再继续。
姜清慈忍不住开口问:“包括什么?”
老爷子沉默了良久,还是没能将后面“包括你父母的事”,这句话给说出来。
他摇了摇头,“你只需知道,秦妄沉睡了太久太久,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不欠谁,如果有人该死,那就是我。”
话说的云里雾里,姜清慈没办法凭空想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懒得费劲去想。
反正,看老头这意思,玄门大会里,会给她答案。
“我知道了。”姜清慈回他,“时间差不多了,我和秦妄要出发了。”
“等一下。”
老爷子还不准备放人走。
“你应该看的出,我时日不多了。”
他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姜清慈:“你说。”
“我希望你能够尽快见到正阳山的掌门,尽快帮秦妄恢复记忆。”
他幽幽叹息,“我还在等他,等他想起来,兑现我的承诺。”
“你借命活到现在……”姜清慈蹙眉看他,“就为了兑现一个承诺?”
老爷子不再回答她,摆了摆手,“去吧,记得,在我死前,带他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姜清慈知道,他这个“他”,指的不再是秦妄,而是拥有全部记忆的,另一个人。
“我尽量。”
她说完离开书房。
老爷子闭着双眼躺在躺椅上,眼角有浑浊的泪淌下。
他最不想让秦妄去玄学大会。
那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绝不是好的回忆。
那里的人,也绝不会对他抱有善意。
但没有办法……
他撑不住了。
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借着他人的命,承着他人的念,就为了等秦妄醒来,对他说一句话。
一句“我看到了”就可以……
就为这一句,他等了,将近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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