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小荷这边就过得爽多了。
新来的两位大厨,为了哄好她这个铁板钉钉的副管事,给她的食盒里塞了不少好东西。
虽都是主人饭食的边角料,可是对于仆人们来说,这些已经是万万不可求的了。
小荷打开食盒,将一盘西湖醋鱼递到了陛下面前。
青州地处北域,天气寒冷,食物多以辛辣御寒为主。
陛下的口味,小荷是知晓的,他虽在北域打了几年仗,不过回了宫,也是喜食清淡食物。
“这是曾大厨的拿手好菜。”小荷介绍。
谢淮见了,难得有些嘴馋。
以往的菜能吃,下咽却需要胆量,今日的这鱼,他意外口舌生津。
随后的一碗,是炒鸡片。
鸡胸脯肉去皮,斩成薄片。再用豆粉、麻油、秋油拌之,临下锅加酱、瓜、姜、葱花末,最后大火快炒,炒出锅气。
“这是袁大厨给小孩子补身体的。”小荷把这一碗推到小符面前。
小姑娘登时红了眼睛。
最后一碗,小荷一端出来,谢淮就皱着眉头别了眼。
那是一碗油光水滑的卤水大猪蹄,猪蹄被卤水卤得色泽光滑、油光熠熠,令谢淮看着有点反胃。
他虽失了记忆,骨子里的高雅却没有改变。
这些油腻的食物,是万不能出现在他的餐桌上的。
小荷乜了眼谢淮嫌弃的模样,也不生气,默默把猪蹄挪到自己近身处。
“这是谁给的?”小符好奇。
“孙林呀。”小荷挠了挠鬓发,“本来想不通她怎么会有好心,给一只这么大的猪蹄,现在想通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田埂上可跪了一排人。
孙林此人,真是好算盘,一只猪蹄换她不计前嫌为这些人求情。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孙林当她蠢吗?
小符闻言抿了抿唇,她心知小荷是不会原谅厨房众人的,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口劝过。
她明白小荷对自己有多好,她不该再得寸进尺。
只是厨房众人从前对自己也是真心疼爱,她真的不忍心看到这群人惨遭被卖……
小荷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姑娘的情绪不对,聪慧如她,自然能够揣测小姑娘的想法。
只是彼之蜜糖,她之砒霜,她绝无可能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她选择无视小姑娘的情绪,又卖弄一般地,取出了两罐子酒。
“这是两位大厨硬要塞给我的,非要我评评,这两种酒,到底哪种好喝?”
“这红封罐子的叫桃花醉,绿封的叫忘忧仙。”
她找出三个酒杯,给小符斟了小半杯,给谢淮斟了大半杯,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小孩子少喝,伤者慎喝,只有我,可以无忧无虑喝。”
谢淮嘴角一翘,闲适地执起那一大杯,悠悠对着孤月,“敬天地。”
小荷见他的样子,也兴奋地站起来,“阿松哥,阿松哥,来首诗!”
谢淮挑了挑眉,“你倒风雅。”
这句话有点损,因着在泥土中打滚的小荷从来都没机会也没时间风雅。
“承让承让。”小荷大笑道。
可如今却不同了,她似乎放下了一个特别重的包袱,这是从未有过的恍然与轻松。
“就算祝我从此之后,嫁娶自在吧?”
谢淮喝了一口酒,嘴角抿出一丝甜来,“好。”
谢淮以筷子敲碗,清清朗朗地唱了一首诗。
那歌声辽阔悠远,仿佛长河落日下卷起的风。
毫无疑问,是好听的。
小符听得人稍微一恍惚,她还是个小孩心性,不服气地跨到台阶上,唱起了山歌。
三个人好不容易有闲适的时候,竟这般怡然自得、其乐融融。
谢淮嘴比较坏,有一句没一句,逗得小符这个小孩子直跳脚。他装作不经意地,桃花眼轻斜,偷觑小荷。
一觑之下,谢淮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了乌有。
小荷正趁着空隙,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那袁大厨给的忘忧仙。
每次都满满一杯,喝得满脸酡红也不见停。
她到底在忘哪般的忧?
谢淮用膝盖也能想到,她还在为大马那个蠢男人愁伤。
这般的认知,令谢淮全程都沉了眉眼。
即使小荷喝到大醉之时,手里还不忘给他那盘鱼细细地挑刺。
小符也喝到迷迷糊糊,见自家的小荷姐在给丑男人挑刺,哇地就大哭了起来,“小荷姐,别给他挑了,给我挑,给我挑!”
谢淮翻了个白眼,“你这一盘鸡,长个鬼的刺啊?”
最后小姑娘自己爬出了配所。
谢淮眼看着她自己摇摇晃晃爬回了自己的小屋子,才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回过头去,他的小荷在昏灯下,还埋着脑袋,在那里戳醋鱼。
“还在挑刺呀?”谢淮走过去,轻声问道。
小荷喝得意识模糊了,小狗狗一般点头如捣蒜。
谢淮的大掌慢慢抚过她的发梢,停在她的头顶,“为什么?”
“嗯?”她的脑袋被摸得很舒服,发出舒爽的鼻音。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把她的脑袋掰了过来。
小荷迷迷蒙蒙地看着眼前的人,蓦然露出了一个清澈又硕大的笑容,“主人。”
谢淮:“?”
“主人。”她毛茸茸的脑袋,又往他胸口蹭了蹭。
聪慧如谢淮,这时候已经心领神会了,“原来,你喜欢这样玩?”
“好了。”谢淮直接抽了她手中的筷子。
“嗯?”小荷迷茫抬头。
“你方才惹你家主人不高兴了。”谢淮点了下她的鼻头,“主人要惩罚你。”
“啊!”小荷一声惊呼,她身下一轻,竟被一只铁一般的臂膀给托举了起来。
谢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日日以内力运转周天,经历了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根基竟比过去更加深厚。
他一只胳膊便把小荷给抱了起来,令她稳稳坐在自己臂弯间。
醉后的小荷像个孩子一般,害怕得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身子彻底贴过来时,谢淮才发现,这姑娘比起之前的瘦骨如柴,着实长了点肉。
不止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张开了许多,长出几分清秀来。
甚至连胳膊上也不再是硌人的触感了,有了一些软韧的贴合。
更别提她扑过来那一刻,谢淮的眼光不小心着到了她微敞的衣襟上。
他别过头,耳根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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