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擎这几日来回奔波,从许家沟到虚名山,又从虚名山到燕城,这次回来前还又亲自回虚名山将照片奉还到了梵明和尚的手里。
所以当天晚上,肚子吃得浑圆之后,连动弹也不想动弹,回去倒头便睡在了榻上,一觉到天亮。
第二日听到门外那老和尚哐哐哐敲门,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狠狠伸了个懒腰,你说也是怪了,燕城那床榻比这硬板床可柔软多了,但怎么在这山沟沟里睡得就这么舒服呢。
“大师,你平时不是还嫌我起得早吵到你吗,怎么今天这么殷勤?”
“你这臭小子,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我要跟许施主举报你无故旷工!”老和尚掐着腰,气得吹鼻子瞪眼。
“还不赶紧起床,老衲让你捎带的东西呢,快交出来——”
“哦。”吴擎看了看表,眼睛一睁,确实,都十点半了。
至于老和尚那硕大的行李包裹,他一拍脑袋,昨天好像让保镖先扔库房了。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你这老和尚是要搬家嘛,怎么什么鸡零狗碎都要让梵明大师给你装上,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从山上搬下来嘛!”
“啧,你这臭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头了,这么点东西就喊累,看来你这身子也是外强中干,虚得很,要不要求求老衲,亲自给你调理调理?”
梵心挑了挑眉毛,颇为嫌弃地看着吴擎肌肉虬结的身板子,光好看有啥用,还不如自己那小胳膊小腿的小徒弟。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才不虚!”
吴擎迈着气势汹汹的步子去门口水龙头接了一捧冰凉的井水,胡乱在脸上呼噜了一把,顿时神清气爽,这才抬脚跟在那脚步匆匆的老和尚身后向许家小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他费劲儿从库房里拖出老和尚那一坨沉重的包裹,绳子一解,立刻摊在院里,跟卖破烂儿一样。
梵心低着头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很快,便在里面扒拉出两个并不起眼的木盒子,灰不溜丢的。
吴擎打量了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花样,刚要开口问问,却见那老和尚将地下那堆破烂一拢,撇了撇嘴,“你不是说你不虚吗,再帮老衲把行李搬回咱们住的地方吧……”
吴擎眼睛一瞪,顿时怒了,“老和尚,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激将法!”
“快去快去,否则下午老衲定要熬上一碗十全大补汤给你好好宣传宣传——”
听着身后咬牙切齿的怒吼声,梵心嘴角一扬,哼着小曲儿进了屋。
许夏从钟林的办公室出来,一眼便瞧见了老和尚正在摆弄的两个盒子。
“大师,这就是你让吴擎帮你从灵业寺带来的东西吗?”
“不错。”梵心点点头,先将其中大一些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卷陈旧的布袋。
随着他将布袋徐徐展开,便显露出里面根根分明、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烁着寒意森森的银光。
许夏瞧着出了神,这银针似乎和平时所见并不一样,不是中医馆里随处可见的细长针,各色形状难以言喻,有的形似鼓槌,只在顶上露出一抹针尖,有的形似利剑,针口扁平粗长,还有几只格外短小,约莫小指一半。
“大师,这是用来针灸的?”许夏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儿插进身体里,总感觉要死人。
“哼,没见过吧……”梵心怡然自得地抚过布袋上的寸寸银针。
“此乃祖上根据古籍《灵枢·九针十二原》所复刻出来的灵枢九针,尖如黍粟之锐,末如剑锋之利,九种形状的针型各有对症,下针手法也截然不同,寻常医者怕是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运用自如了。”
许夏愣愣点头,不明觉厉。
“还有这个,那自然更是老衲的大宝贝了,若不是为了小虞姑娘,我可不舍得拿出来。”
梵心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小点的盒子,满脸肉疼的模样。
随着盖子揭开,莫名的,许夏先是感到一阵寒意,刺骨,直通天灵盖的寒意。
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数个被蒲草包裹起来的圆瓷瓶,雪白的骨瓷依次排列,掩映在杂乱的蒲草之中,加上个透骨的冰寒,颇有点惊心动魄的美意。
许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稍往后退了退。
“大师,这又是什么?”
梵心但笑不语,只是从中掏出一个瓷瓶,轻轻掀开盖子,递到许夏面前给她看。
随着那抹冰寒之意逐渐靠近,许夏也终于瞧见了这瓷瓶中装的是什么,可她眉头一皱,有点一言难尽。
里面装的,好像一个肥肥胖胖的毛毛虫,不过这毛毛虫的外部白生生一片,又似雪又像霜,紧紧贴在这虫子凸起的肚节之上。
“此乃一味中药,名曰白僵蚕,是春蚕的幼虫感染白僵菌,自然死亡而得到的干燥体,此物与秦艽相合,便是中医中最传统的祛疤神药,老衲手中那一剂方子,自然也少不了这两样。”
“可这东西,为什么感觉这么凉呢……”
听完老和尚的话,许夏更纳闷儿了,分明是死物,可瓶中那只白僵蚕的眼睛和嘴巴却晶莹剔透,如同冰雪铸成一般,不断向外散发着寒气。
“废话,你以为这是中药铺子里一抓一大把的白僵蚕吗,这可是老衲冬日里冒着严寒去雪山里,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雪山白僵蚕,这么多年也不过寻到了这五只。”
他语气酸酸的,还带着几分可怜,“当年给铁锤治疤用去三只,这些年好不容易又寻到三只补上,还没捂热乎呢,眼见着又要没了,我不管,得让昨天那个有钱的罗老板拿木樨沉来换。”
许夏闻言忍不住笑了笑,“没问题,人家罗老板别的没有,木樨沉管够,若这东西真有用,我让他把下个月的份额全都换给你,一个月30颗呢。”
这话一出,老和尚愁眉苦脸的表情才终于收敛了些,傲娇地将自己的宝贝白僵蚕重新放回盒中,振振有词:“这可是许施主你说的,若到时候那小子不舍得,你可得全权负责。”
“行行行,人家罗老板什么人,能差你这点东西嘛……”许夏点头如捣蒜,她没说的是,若这玩意儿真有用,别说一个月的份额了,一年的份额拿来换罗靖坤都不带眨眼的。
“哼哼,行吧,那东西备齐了,老衲便去制药了,嘱咐小虞姑娘这几日清淡饮食,约莫三天之后,便可进行第一次上药。”
“好。”
许夏点了点头,望着老和尚离开的身影,不知为何,总感觉心中开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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