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眼睁睁看着清澈的水中。
铁船屁股后面的铁花转了起来,排开船尾的水,缓缓向前行驶起来,速度还越来越快!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在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了水面和铁船,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看了半天,上好的发条转到了尽头。
铁船也停在了河中心。
甘宁这才回过神来,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问:“姓刘的,这船……怎么能自己动的?”
“呵呵呵……不叫它铁疙瘩了?”
刘臻幽幽说道:“这船之所以能动,是因为船尾的螺旋桨,也就是你方才口中说的铁花。”
“铁花旋转,将水流向后排,船自然而然就能往前走。”
“这与人用船桨划船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甘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说道:“什么螺、螺旋桨?我十岁便混迹江上,竟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刘臻拍拍甘宁的肩膀,面带微笑:“你多在学堂呆段时间,会弄懂的。”
“铁船为何能浮在水上,以及螺旋桨为何能自己行船,这些道理,全在书中……”
甘宁急切地问:“在哪一部书中?字典吗?”
“不不不。”
刘臻摇头道:“字典只是教你识字的,你要问的铁浮于水,螺旋桨推动铁船行走的道理,是记录在一本叫《物理》的书中。”
“只是你认得字太少,可是看不懂的。”
“行了,不说这个。”
刘臻遥指铁船,说道:“这铁疙瘩,就是个玩具,今日便送你了,你自去取回来吧。”
“送我?”
甘宁眼前一亮。
刘臻说要送他礼物,他却没想到是个铁疙瘩。
最初是嫌弃,现在则是觉得弥足珍贵,认为刘臻不会舍得!
他脸上头一次面对刘臻露出了笑容:“姓刘的你可别反悔!”
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像条游鱼一般靠近铁船,将它捞了回来。
甘宁抱着铁船爱不释手,前后左右反复观看,再也不嫌弃这块“铁疙瘩”了。
看了一会儿,甘宁询问:“这东西……若是做成大船,也一样能浮在水上吗?”
刘臻点头:“那是自然。”
甘宁问:“那你为何不造个大的?”
刘臻苦笑:“谈何容易?造大船,总要有个船坞,更要有个能容下大船的水域才行。”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技术需要攻克,大船能造,却非一朝一夕能够实现。”
甘宁又问:“你一个平原的县官,弄这些水上的载具作甚?”
问完之后,不用刘臻回答,他便有了心中的答案,顿时眯起眼来,冷笑着说:“莫非你想造铁船,练水师,攻取他人城池不成?”
“呵呵呵呵……你这小小县令,野心却是不小!”
刘臻眺望远方,叹道:“如今朝廷昏聩,黄巾起事,各路诸侯拥兵讨伐,这兵权放出来,朝廷再想收回去就难了,天下……即将大乱。”
“纷争一起,诸侯之间便是弱肉强食,连累百姓生灵涂炭,到时候我不攻取他人城池,他人也会来攻我的新县。”
说到这里,刘臻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新县。
房舍之间,县民们来来往往,有人下地,有人进山狩猎,有人抱着书本研读,有人结伴赶往工坊或是染织坊。
不论是做什么取得,脸上都挂着平和的笑容。
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刘臻幽幽说道:“我刘臻不敢说天下无敌,却也能在乱世中保全自身,便是有谁打上门来,也全然不惧。”
“可这些百姓该怎么办?到时他们遇上各路诸侯前来征伐,又当如何自保?”
“且不说有多少人会丢了性命,只说这些土地,这些房舍,到时还有多少能剩给他们?”
甘宁听得眉头紧蹙,心中隐约有些触动。
他来新县也有两个月了。
这里的百姓确实和他在巴郡、在任何别处见到的百姓都不同。
别处的百姓日子难过,脸上多是愁苦,没几个人能有新县百姓的平和。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这儿的百姓之所以能过上好日子,全因为老天给了他们刘臻这样的好官。
别处的县令,整日想着的只怕是如何从百姓身上索取,搜刮。
他们眼中,穷苦百姓命如草芥,生来就该被高人一等的士族、官员践踏。
又哪有人会想方设法地带着百姓垦荒,种田,培育良种,做工致富呢?
若是那些人带兵来到此处,只怕新县百姓的日子,也会变得和别处一样吧。
甘宁不瞎,能看见,他性格虽凶狠,却也并非无心之人。
否则,在江上也不会将劫掠来的财物,拿一部分出去“济贫”。
说到底,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侠义之气的。
只是这次是被刘臻强行捉来,本身就对新县有所怨言,所以下意识将所见所闻压在心底罢了。
如今因为“铁船”的缘故,他终于认真听刘臻讲了那么几句话。
一时思绪放开,各种念头便都涌上心头,脸上神情也跟着内心的活动,一变再变。
从想着新县县民富足生活时的欣羡,到念及战乱可能会波及此处的担忧,再到构想着被战争洗礼过后新县县民们困苦生活的同情与悲悯。
这些细微变化,全都落入到了刘臻眼中。
他适时开口道:“若是将来无人来扰,我自然也乐得清净,带着下辖百姓慢慢将日子好生经营,与世无争。”
甘宁冷哼一声:“怎会无人来扰?你还是少做这种美梦。”
“是啊。”
刘臻顺着甘宁的话头说道:“所以我才需要未雨绸缪,做好万全准备。”
甘宁不置可否。
片刻之后,刘臻收拾了一下心情,笑吟吟地看着甘宁说:“甘宁,方才有约在先,如今你输了便要答应我个条件。”
甘宁怀抱铁船,挑眉看着刘臻,问道:“哼,你想留我在你身边效命?”
刘臻摇摇头:“不。”
“哼,我就知……”
甘宁愣了一下,皱起眉来:“什么?你说不?”
刘臻笑道:“是啊,心不在此,强留下你又有何用?今日过后,你可继续留在新县,也可随时都能离开,我不再强留了。”
甘宁更疑惑了:“那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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