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心中还在惊讶,却见张红星脸色猛然一变,拽着他的胳膊像躲瘟神一样,往旁边跑。

    “同学来找你打招呼,你跑什么?”

    张平刚想叫醒张红星,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回头一瞧,只见刚刚他以为来欢迎的同学们,齐齐跑到了墙根下,扒下裤子就开始洒水。

    整齐划一,十几个娃娃一起站在墙根下,水声哗啦啦,那场面颇为壮观。

    “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张红星奇怪的看着张平,没听清刚刚张平说了什么。

    张平嘴角抽搐。

    怪不得他觉得这院子里少什么,感情连个厕所都没有。

    这学校也太简陋了。

    “没什么,带我去见老师。”

    张平嘴角抽了抽,推了张红星一下。

    二道坡小学有三个窑洞,一个窑洞就是一个班级,然而张平都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个老师,再转头却发现张红星也不见了。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大哥哥,你是来找老师的吗?”

    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娃,看着张平,一边擦着鼻涕一边问。

    “对,我想送我家里来上学,想问问怎么个上法?”

    张平蹲下身来轻声问道。

    “天太冷了,老师去林子里砍点柴火,给我们烧热炕,让我们先自己读书。”

    女娃说道,怯生生的看着张平。

    女娃不大,而且非常瘦,小脸脏的厉害,但一双大眼却分外透亮,看得张平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太造孽了,这么小的娃娃,脏成这样,这是当牲口放养呢?

    “老师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张平又问道。

    “得快到晌午。”

    小女孩的回答,顿时让张平有点傻眼,老师不在,难道他要在这干耗一上午吗?

    孩子们有自己的活动,张平又找不到张红星,只能自己瞎逛。

    逛了一圈,张平眉头越皱越紧。

    二道坡小学的环境,太破了。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三个大窑洞,外加一个砖墙圈起来的操场,窑洞外面开了几个窗户,里面也没有灯,因此每天什么时候上课,上多久的课,没有固定点,全看老天爷给不给光亮。

    这也就算了,更让张平跌破眼镜的是,学生们连课桌都没有。

    他问了一圈,发现每个学生都是自己带着小板凳来上课的。

    窑洞里,掏了一层热炕,孩子们就坐在炕头上,板凳当小课桌,圈圈着腿。

    冬天冷了,把热炕一烧,也算是个御寒的办法,但坐半天下来,免不了腰酸,腿涨,脖子难受。

    那女娃说的老师去砍柴,显然就是给这个热炕头想办法去了。

    “这老师……当得也太难了。”

    张平无言。

    孩子难,老师更难。

    孩子们还有热炕头呢,而老师只能硬抗寒冷,还不能戴手套,因为戴上手套,影响翻书和写粉笔字。

    张平只是站在窑洞门口,就被冻得浑身发抖,浑身僵硬,根本无法想象老师们每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张平越看越生气,他娘的,屋里连个暖水壶都没有,这也太不拿老师当人了!

    数九寒冬讲课,老师就算是个铁人,恐怕也得冻坏!

    “不行,必须想想办法!”

    张平心里,不可抑制的冒出了一个冲动的念头。

    他没看到也就算了,现在不仅仅看到了,还打算让李秀芝来上学。

    他帮学校,就等于是帮自家!

    老师不在,张平也没法找人商量,干脆就擅自做了决定。

    学校是必须要上的,条件太差,二道坡是指望不上了,毕竟村里镇上也没有余粮,那他就自己折腾!

    有系统在,他能折腾起一个小家,照样也能折腾起一个大家!

    趁着手上还有点钱,张平转头就去了煤场。

    宋老九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卖煤,见张平过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笑。

    “张老弟,你又来照顾我生意了?”

    “香皂,毛巾,暖壶,你这里有吗?”

    张平懒得和宋老九废话,直接掏钱。

    听闻此言,宋老九却连连摆手,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兄弟,这些东西卖不上价,你直接去合作社买就行。”

    宋老九说道,没等张平再问,就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沓工业票。

    “两毛钱一张,一张能买一块钱的东西,你要几张?”

    “先来十张吧。”

    以后想了想,抽出了两块钱。

    十张工业票,能买十块钱的东西,他还是能掏得起的。

    不过看着剩下的那点钱,张平心里也警醒了一点,必须想办法找个正式工了,否则就算有系统在,天天开销这么大,也有点难撑。

    没有票,买什么都得多花一分钱,少的两三成,多的甚至翻倍的涨,这怎么受得了?

    点了钱,拿了票。

    张平转头,就奔合作社走去。

    冬日天寒,少有人外出,但合作社外面却热络不绝。

    “布头,要不要多余的布头,换一斤苞米面就行。”

    “缝衣纳鞋底,手艺没得说,有要做衣服修鞋的吗?”

    村民们聚集在合作社外面,看到人来就招呼一声。

    张平从人群中挤过去,却发现合作社里面人更多。

    “我打一斤酱油,还剩一毛钱,买七块糖!”

    “我要一斤肉,我妈说了,剩下的钱给我买小人书!”

    孩子们聚集在柜台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商品。

    张平站在门边,迎面就感受到了这个年代特有的味道,有点古朴,又有点令人怀念的朴素和苦中作乐。

    “同志,你要什么,自行车吗?”

    见张平进了门,就盯着自行车,一个女人问道。

    “自行车怎么卖?”

    张平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

    不看没事,一看就拔不出眼来了。

    大链条,黑色电镀车架,擦的发亮的铃铛,还有车头上那特有的凤凰牌,合作社里明明没有开灯,但在张平眼中,这辆凤凰牌自行车,却好似在熠熠生辉!

    “一百九十元,外加一张凤凰十八型自行车票。”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平,眼睛微微一亮。

    张平这身老大衣,是从秦大爷手里换来的,虽然破旧了一点,但放在二道坡,却绝对是时髦和实力的象征。

    这辆自行车自从运回来,就一直摆在这里,足足摆了几个月了,天天擦天天盼,还是没卖出去,甚至连敢问的人都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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