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慈善舞会的目的是为了筹款支持上海扩建孤儿院，明非墨提前准备好了给倪太的礼物以及晚会的捐款金，对闻攸妍而言她只需要带个人过去就好了。
明非墨个子不算高，但胜在身材挺拔，读的书多，天生有股温尔儒雅的书生气，穿着西服和闻攸妍站在一起，算得上是格外相衬。
闻攸妍则身着一身红裙，一入场便成了全场的焦点，她早已习惯了应对这样的大场面，泰然自若地从酒侍那儿端了杯酒，扬起唇，笑着向倪太走去:“我来介绍一下，明非墨，明氏的新老板。”
“你好。”倪太举止大方地和她碰杯，再转头和明非墨打招呼。她和明家不熟，偶尔和闻攸妍来往，所以并没有机会去参加明宇的葬礼，对于明宇的意外去世，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在此表示一下:“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我表示很惋惜。”
“谢谢。”明非墨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明小姐呢？”倪太好奇地问她道。
其实她很早前就听说了这个明家最小的千金，外面都传她受尽了明宇的宠爱，为了迁就明非墨的性子，很少对外示人。
闻攸妍见明非墨的表情有些尴尬，上前走了一步，挡在她面前替她解围:“她不喜欢应付这种热闹的场合，这次是陪我来。你也知道，舞会一定不能少了舞伴。”
“明太说得对，我就先不招呼你们了，请便。”倪太本想继续问下去，见来的客人多了手下忙不过来，只好请辞作罢。
她走后，明非墨明显松了口气，闻攸妍看在眼里，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还是不习惯出来交际？”
“我会慢慢学的。”明非墨不想因为这件事一直被她开玩笑，难得正面地回答这个问题。
“不用着急，就算你不会应酬，还有我，还有柳煜峰帮你。”闻攸妍睨了她一眼，并不在意她的想法，随口问完便拿盘子去挑点心吃了。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倪太作为主办方先上台简单讲了几句话，进行捐款活动，结束后邀请捐款最多的一对嘉宾来领今晚的开场舞。
明非墨为了这次舞会，特意学了几天的男步，但不是很熟练，闻攸妍照顾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和她轻轻相拥在一起，随着音乐而摆动身体。
她一手搂着闻攸妍的细腰，一手抚摸着她露在外面的后背。她们离得是那么近，近到明非墨微微低下头就能吻到她的鼻尖，近到她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叠在了一起。
闻攸妍的心思早已飘远，两个人相顾无言。
音乐还在继续，明非墨垂眸默默注视着她，难以掩饰心中的倾慕之情，眼神似火。
她喜欢闻攸妍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烟草味，正如她的性格一样，危险而迷人。
指尖是她白皙细腻的肌肤，耳畔是她轻柔的呼吸声，恍若一场虚渺的梦。明非墨静静品味着此刻的美好，自私地想道，时间若是能在这一刻暂停，那该有多好。
一曲结束，舞池里的人渐渐散去，梁凤嫣出来后便赶走了男伴，一个人正觉无趣，看了一圈发现明非墨也在，惊喜之余迫不及待地去找她。
“小墨！你怎么在这儿？”她拍了拍明非墨的肩膀，发现闻攸妍也在一旁:“阿姨你好。”
“你怎么说话的……”闻攸妍比她们大不了多少，七八岁之差被叫做阿姨怎么听怎么奇怪。
“你好。”闻攸妍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敌意，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她懒得跟小孩子计较。“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你小妈还挺识趣的。”梁凤嫣看着她的背影挑眉，等她走远后才回过头来问明非墨:“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吗？”
“陪我小妈来的。”明非墨没有闻到她们之间的火药味，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见到好友自然是开心的。
“哦～你现在是顶替你爸的位置了。和美女跳舞的感觉怎么样？”梁凤嫣眯起眼睛，一脸坏笑。
“。”明非墨对她的口无遮拦感到无奈。
“既然来都来了，别浪费你这身衣服，陪我再跳一曲吧。”
明非墨拿出了她的绅士风度，主动做出“请”的动作:“遵命，我的大小姐。”
闻攸妍端着红酒，远远地看着她们共舞。明非墨不善言辞，梁凤嫣却是能舌灿莲花，这么一看，倒也有几分般配。
她不是老古板，从明非墨排斥男人这一点来看，能感觉到她可能天生更喜爱女人。如果真要找的话，梁凤嫣确实挺适合她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舌尖的红酒有些发涩，以致酸上心头。可能是今晚喝太多醉了吧，闻攸妍如是想道。
明氏经过这段时间重整，成功地在上海的商业中占有了一席之地。但柳煜峰并不满足于此，在国外学习了这么多年，他有一腔的热血抱负等着去实现，而重振明氏就是他施展能力的最好选择。
“明小姐，我苏州的朋友告知我杜江鸿最近在考虑找一家大企业合作商贸方面的事。”柳煜峰出差完回公司，一来就带了个重磅的消息。
“杜江鸿……现在苏州最有权势的那个财主？”明非墨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他。
“是，如果我们能和他一起联手做成这单生意，我们明氏的地位又可以更进一步了。”柳煜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据我了解，他是一个很看重诚意的人，所以我想你可以亲自去苏州找他谈谈。”
明非墨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这件事我会考虑一下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谈起这件事，闻攸妍思量了一会儿，给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去试试吧。”
“但是公司交给他打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明非墨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但不敢对柳煜峰给予完全的信任。
“或许你可以请你的朋友帮忙代理几天。”闻攸妍想起梁凤嫣读的好像是经济学方面的专业，短短几天，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明非墨完全没想到这条路，被她这么一提点，瞬间明了了:“小妈你说的有些道理。”
“机不可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这样你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地方，还可以多一个帮手的。”提起苏州这个地方，闻攸妍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
有闻攸妍在身边，明非墨也会觉得安心一些，于是当机立断地决定道:“那我吃完饭就让唐姨帮我们定去苏州的船票。”
明非墨出发前让柳煜峰提前跟杜江鸿打了招呼，下了船到旅社安置好行李后，便直接带着闻攸妍坐专车去往杜府。
杜家老宅修在河流旁边，家里备有船只。明氏的名声他有所耳闻，明非墨名义上算是半个贵客，为了一尽地主之谊，杜江鸿主动邀请她们同船共赏苏州的美景。
她们到的时候，杜江鸿已经沏好了茶在船上等着。
明非墨先站上船头，然后转过身去扶闻攸妍。
落座后，杜江鸿的目光一直落在闻攸妍身上，明非墨有些不明觉厉，赶忙抢话道:“杜老板，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妈，闻攸妍。”
“你好。”杜江鸿双手杵着拐杖，绅士地取下帽子同她问好。“明夫人的绝色杜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其传。”
“杜老板过誉了。”闻攸妍礼貌地谦虚道。
“是这样的，我们明氏听说您对上海的烟草生意很感兴趣，想发展到苏州来。”明非墨见他还在直勾勾地盯着闻攸妍看，心里颇不舒服，借着说话的时候挪了挪身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目前我们和陈家合作刚刚接下了一笔洋人烟草品牌的大生意，如果杜老板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再争取多一点的货物通过水运寄过来。”
杜江鸿皱紧眉头，有些不悦:“诶，生意上的事先不急，今天我们玩开心了再说。”
明非墨面色瞬间凝重了许多，噤声不再说话了。闻攸妍注意到她的异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朝杜江鸿嫣然一笑:“既然杜老板这么有兴致，那我们就陪您玩个尽兴。”
杜江鸿很满意她的态度，敛了锋芒同她唠起家常事来。几番交流下来，对闻攸妍的欣赏又更多了些。他的那些妻妾们大多数都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徒有一番外表，很少有人能和他进行有深度的探讨。
下午的旅程中明非墨极少能插上话，杜江鸿似有似无的暗示闻攸妍都当作视而不见，客气地和他打着太极。
黄昏时候，一行人回到杜府，杜江鸿请管家带着她们去另一栋别墅的卧房里稍加休息，再请人把晚宴的衣服给她们送过去。
明明只是坐着陪客，明非墨却觉得比登山还累，一进房间什么都不想了，一头栽进被褥中闭目养神。
闻攸妍照着镜子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起身去拆包衣服的袋子，是两件贴身制作的旗袍。明非墨的那件淡雅，她的那件明艳。
明非墨休息的差不多了，偏过头去看她:“小妈，你对苏州很熟吗？”
“怎么这么问？”闻攸妍神情有些惊讶。
“没有，我看你今天逛的时候一点不好奇，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她如实说道。
闻攸妍沉默了几秒，缓了缓情绪道:“我老家在苏州。”
“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明非墨一下坐了起来。
闻攸妍闭上眼睛，那一夜血色汹涌的记忆如波涛般浮上脑海，她克制不住地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疼痛让她保持了短暂的清醒。
待到平稳了呼吸，再慢慢松开:“现在应该已经被拆了吧。永远找不到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明非墨感觉到气氛的不对，暗恼自己说错了话。
之后闻攸妍再没有回复她了，只是一个人寂寥地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垂柳发呆，正如她常在明家时那样。
她不说话，明非墨也不敢多言，乖乖噤声，百般聊赖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感受时光无声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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