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儿的大方得体是用金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反观她,什么都没有。

    林家人,既不能给她很多爱,又不能给她很多钱,却还要怪她不够大方得体。

    直到现在她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把她找回来。

    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作用就只是为了衬托林婉儿这个假千金多么得宠。

    不是有句话叫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吗?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意外的贴切。

    当年的她会因他们的不公伤心,现在的她已经无所谓了。

    在杂物间扫视了一圈,供她换洗的衣服只有那套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

    五年前,她收到了华国第一学府清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林家夫妻却只给林婉儿举办了盛大的升学宴。

    那场宴会,把整个海城各界名流都请遍了。

    十八岁的林婉儿,穿着价值百万的高定公主裙,戴着镶满钻石的王冠,站在林家夫妻中间,众星捧月的像个公主。

    而她,穿的土里土气,像天鹅群里混进去的一只丑小鸭,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未来五年在监狱度过了本该属于她的大学生涯。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林浅向林家的宴会厅走去。

    路上,佣人经过,好奇的打量她。

    “这人是谁?怎么穿着高中校服就来了?”

    “应该是盛世酒店带过来的服务员,看样子像是暑期勤工俭学的高中生。”

    “咱们家先生和夫人对小姐真好,为了给小姐庆祝,居然把盛世酒店的主厨都请到家里来了。”

    “谁说不是呢。”

    佣人走过来,路过林浅时,还不忘交代她,“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去把统一的制服换上,服务客人时千万不能马虎,今天来的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佣人说完走了,林浅站在原地,突然就不想去宴会厅了。

    林彦书只说林父林母给她布置了接风宴,却没告诉她,还请了外人。

    出狱不是光彩的事,有必要给她大操大办吗?

    当初,当着海城所有名流的面,她被警察铐走。

    如今,又要当着曾经那群上流人士的面,大张旗鼓的庆祝她这个劳改犯回家。

    在她看来,这不像是欢迎仪式,更像是要将她所有的不堪昭告天下,一丝体面都不给她留。

    心酸中掺杂了丝丝愤怒涌上心头,林浅再也不想继续呆下去。

    她转身要走。

    林彦书却迎面走来,看清林浅穿着,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厌烦。

    他皱眉快步走过来,大声呵斥道:“不是让你换礼服吗?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林浅张嘴,想要解释,却被林彦书无情打断。

    “出狱时,你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回了家,你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卖惨博同情,摆出这副我们欠了你的嘴脸,好让人觉得是我们林家亏待了你,林浅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你简直无药可救。”

    说着,他伸手去抓林浅,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滚回去换衣服,别在这丢人现眼”

    林浅侧身躲开。

    林彦书抓了个空,怒火中烧,“你还敢躲?”

    林浅抬眼看他,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

    这种嫌弃又不耐烦的嫌恶眼神,她在林家承受了三年。

    每次对上,她的心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她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只换来他一句“惺惺作态”。

    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亦或许是监狱的那五年,磨灭了她的自尊。

    现在再对上他盛满厌恶的眼神,她的内心竟是毫无波澜。

    他对她的喜恶,再也不能令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林浅抬眸看他,神色淡漠疏离,眸子却不卑不亢,“我没有礼服。”

    闻言,林彦书怒意更甚,“没有礼服,难道你不会买吗?”

    林浅深吸了一口气,林彦书对她偏见太深,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以前,她试图解释过。

    可越解释,他便越觉得她在掩饰,更加肆无忌惮的冤枉她。

    她只觉得无力,再也不想解释了,遂冷漠道:“我没钱。”

    林彦书眉头拧成一个结,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怎么都压不住了。

    “你在家里的那三年,不愁吃不愁穿,每个月公司财务还会往你的卡上打五十万零用钱,三年下来总计一千八百万,这一千八百万零用钱还不够你给自己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和礼服吗?你却故意穿地摊货,不就是在告诉外人,是我们林家苛待了你。”

    “林浅,做人不能太自私,你闹也闹了,我们该补偿给你的也补偿了,你差不多得了。”

    “再闹,就矫情了!”

    林浅就知道会这样,不管她说什么,得到的都会是不被信任的结果。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林彦书竟是有一瞬间的心虚。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他没错?

    呵呵!

    林浅内心冷笑。

    她本不想闹的,可林彦书咄咄逼人的嘴脸,令她心里生出了一股子恶意。

    余光注意到向这边走来的人。

    既然要闹,那就闹大点。

    她早就颜面尽失了,她什么都不在乎。

    就是不知道林彦书这么在乎面子的人受不受得了被当众处刑。

    “我从未收到过公司财务打的钱,别说五十万,连五十块都没有,林大少要冤枉我,也要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林彦书看着林浅的眼神更厌恶了几分。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林浅,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话落,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财务电话,并点开了免提。

    “帮我查查公司每个月给林浅的银行卡上打了多少钱。”

    听筒里传来财务迟疑的声音,“林浅?是大小姐吗?”

    “是。”

    “总裁,如果是林浅小姐的话,就不用查了。”

    闻言,林彦书不悦道,“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公司财务这边从来都没有给林浅小姐的银行卡里打过钱。”

    “你说什么?”林彦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浅再不受待见,她也是林家人,怎么可能没有零用钱?

    林浅被接回来的当晚,他就跟爸妈在书房商量过该给林浅多少零用钱合适。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林浅的零用钱和林婉儿一样,都是每个月五十万。

    他不可能记错。

    “我不是交代过了吗?”

    “总裁您不知道吗?夫人说林浅小姐是从孤儿院那种地方出来的,眼界浅薄,身边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突然给她五十万零用钱,怕她学坏,林浅小姐那时候又是高中生,在林家吃穿不愁,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就把零用钱给免了”

    林彦书听着这些话,大脑嗡嗡作响。

    零用钱免了?

    也就是说,林浅在林家的那三年,其实一分钱都没有得到过。

    “对了,夫人还把婉儿小姐每个月五十万的零用钱提到了每个月一百万,说是林浅小姐回来了,担心婉儿小姐会伤心,每个月多出来的五十万就当是补偿婉儿小姐的,这件事总裁您应该知道吧?”

    林彦书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觉得异常窒息。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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