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泣寒,京城繁华并不是一两件事情就能荡起波澜。
“主子,这是顾小姐的密报,已经从北地传回来。”
屈一不解看着自家世子,永安侯府的事情,翻几番也轮不到殿前司查。
“主子是怀疑顾小姐?”屈一忍不住地问道。
砚辞之看着文案上那支银珠钗,接过密报打开,看了起来。
十五年前,永安候顾青岩因彭太尉贪污一案,被牵连派遣北地任幽州知州。
候夫人易红梅已经接近临盆,临时在淮阳县徐知县府上生产,后易红梅得知生女不详,悄然将她的女儿与县令夫人的女儿调换了身份,然后抱着她去到了幽州。
而被换下来的顾萋萋,县令夫人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将她养到四五岁。
幼时顾萋萋不知自己并非县令夫人之女,日日吵闹着要出去和其它兄妹玩,后来被看管的婆子打骂了无数次后,便懂了,也老实了。
从此,顾萋萋为奴为仆,食不饱腹,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着徐县令俯上的姨娘小姐。
直到永安侯府的人,去年十月去北地将人寻回。
顾萋萋才以侯府千金小姐的身份被接回京城,只是路过云州大瑶山,被山匪劫去……
云州这些年朝中派了多少人去都没攻打下来?
永安侯府接人回京为何绕道走云州?
她一个女子如何能从山匪手中逃脱?
砚辞之目光轻轻一瞥,带着莫名的威势:“你见过京城谁家千金会带银钗?”
屈一也奇怪,大街上的小姑娘是一茬接着一茬,她们仰慕华贵的衣服首饰,总觉着自个儿脑袋厉害,满头金钗。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家里有钱似的。
那顾明珠不是侯府真正的千金,养在侯府十几年,听说颇得候夫人看重,永安侯一个从三品的官员,不至于这么苛刻府上的人吧!
侯府千金在破落也不会带只银钗,多丢面子?
可是那顾家三小姐风都能吹倒的娇弱样子,她也不像在说谎!
砚辞之站起来,冷冷道:
“派个人去盯着她。”
盯谁?
顾三小姐?
屈一惊心胆颤地看了砚辞之一眼,为这位顾小姐默哀。
被自家主子盯上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
永安侯府。
天刚亮,京兆府尹的人就来了侯府。
这一晚,突缝连夜及时雨,没几人睡着。
经京兆尹查过之后,在侯府偏院发现深挖的大坑,里面有未转移金钗元宝,还在偏院狗洞发现一双男子足靴。
永安侯府夫人系上吊自杀,而顾明珠这位被侯府养育十五年假千金,一夜间,成了携财逃逸在外,勾结外人逼死侯夫人,蓄意谋杀顾萋萋的在逃罪人。
灵堂上。
顾萋萋抬眼看着正堂中央摆放的灵柩,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嘲意。
“小姐,时辰已到。”
只听一声响亮的声音响来。
“打幡,引路。”
“碎瓦,起灵。”
青蔻送来了一个陶瓦递给顾萋萋的手中。
接着一声清脆的瓷响。
随着鞭炮声和锣鼓声,长龙般的送葬队伍庄重而威严地行进。
今日天空中乌云密布,细雨绵绵,仿佛也在为这场葬礼哀悼。
当队伍缓缓地前进在京城玄武巷街头时,意外发生了。
咔嚓——
随后一阵惊呼。
“你们快看,殉葬车裂了。”
“永安侯府侯夫人,昨夜才过世,按理说不是该停灵三日?”
“你不知道吧!那顾员外郎昨夜遇害,听说尸体还在刑部没抬回去。”
“这就说得通侯夫人着急下葬,哪有长辈走在小辈的后头。”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并没有影响顾萋萋,她安静看着杠夫手中拿着炷香在棺木旁循环绕着祈福。
在大宋这样被称为“绕棺”,出殡不吉利就会有这样的法子来祈求宿主安息。
易红梅不安息,她相信。
但是……
车轮裂开不是不吉利,只是因为里面两具尸体重量超了。
青蔻紧张得手心冒汗,要是在这大街上翻了棺材,后果可怎么办。
在抬眼时,看见自家小姐一脸神色严肃的模样,青蔻还是不放心催促道:“固定好葬车,别误了时辰。”
这时,街头对面突然拥过来两披麻戴孝的人。
顾萋萋没见过,自然不认识。
见他们和侯府老管家说了两句就直奔她这边而来。
顾萋萋眉心一动。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易怀远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顾萋萋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红梅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是你克死了她,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他身边的妇人虽然将人拉开,但是看向顾萋萋的目光,也含着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顾萋萋这才明白,他们就是易红梅的娘家人,她名义上的外翁和外婆……
显然,他们也不喜将她,寻了回来!
由此可见,当年她被换过后,易红梅便将她的事情告诉过易家这两位,他们会将易红梅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生母将从她生下来就故意换掉,让她活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北地里,让她自生自灭没什么区别。
而且,当年易红梅显然被设计,因为她的蠢笨无知,徐府中包括仆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没娘要的野种。
县令夫人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着:“我的女儿……我疼爱的女儿啊……愿你这辈子富贵不愁……”
那时候的顾萋萋还会竭尽所能的去讨好过县令府所有人。
从她五岁开始,十年的春夏秋冬,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去给县令夫人请安,亲手给她做膳食,甚至连衣物都不让仆人去碰。
寒冬腊月,她手脚生了冻疮,洗衣洗的手都溃烂,也没能舍求到那丝丝母爱,换来的永远是更多的辱骂和毒打。
谷雨那日,不知道怎么了,顾萋萋围着县令夫人在雨水中求了三天。问她为什么不许她唤她母亲,县令夫人良心发现说了真相。
那日顾萋萋听了又气又急,却不敢得罪任何县令府的人,终于还是静悄悄地抹了眼泪。
四方的宅院,就是她的天地。
整整十五年,无人问津。
顾萋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眉尾轻轻一挑,看向两人的目光包含嘲意。
易家人能教出易红梅那样的女儿,面前这两人可是功不可没。
骤然。
“把棺材打开。”易怀远一声厉喝。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91_191166/891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