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
只见妇人泪眼婆娑地说:“人是我杀的,与这两位小娘子无关。”
“权势之手成欺压之鞭,难掩天下目。”
她说完,一头朝着墙边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砸进深潭的巨石,瞬间——鲜红的血水染成一片,触目惊心。
众人都始料未及,极度震惊!
“娘……娘……”
满身伤痕的小少年爬过去,眼泪滑落在他焦急痛苦的脸上,留下了两条清晰地痕迹。
“阔儿,你要记住……”
顾萋萋看着妇人脑袋歪在一边,一双眼睛就那样睁着,黑漆漆的盯着自己……
她只觉身体不断的在向下坠落,脑中不断地浮现上一世发生过的痛苦种种。
黑屋,铁链,血水……
衙役见状脸色聚变。
心道:好在两位重要人物没事,这两位就算有什么也是上面的去斗,去争,死的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大不了草席一裹直接扔进乱葬岗。
他回头对着另外一个衙役使了眼神。
那人会意,上前搀扶富态如猪的刘长生。
“刘公子,小人先带你去医馆救治眼睛,眼睛伤了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刘长生吓得脸上横肉颤抖,二话不说赶紧跟着人离开。
浓烈的血腥味将鼻腔填满,顾萋萋像被鲜红的血水包围在其中,毫无动静地顿在那里。
青蔻看出顾萋萋脸色不对,拿出绢布替她擦拭袖口上沾染的血迹,语气十分担忧,“小姐,沾上了污血擦干净就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将顾萋萋从回忆中唤醒,她呼吸微促,转身欲走。
“我自愿卖身为奴,求你买下我。”
顾萋萋下意识回头。
是那个小少年,此刻正拽着她的裙摆不松手。
“你把话再说一遍?”
冷风吹过,卷起少女的裙摆。
沈阔吓得瑟缩了一下,强撑着道:“求你让我跟着你,我自愿卖身为奴。”
围观的众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京城内高门贵族的人就算选奴仆也是去牙侩选,哪会要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再者官府可都是明文规定,不许私下买卖。
沈阔知道入了奴籍,不能参加科考,眼下娘亲说了,跟着这位小姐可以活命。
那衙役过来,一脚踢开他。
转而对着顾萋萋讨好地笑道:“您慢走,不必理会这小子。”
这小子要是被带走,回头刘公子在问起,他还怎么得赏钱。
沈阔趴在地上,鼻梁秀挺,一副倔强的样子。
明明命如草芥,看着格外干净好看。
顾萋萋蹲下身,目光是温和的笑意,像是隔着距离抚慰受伤小兔子。
“你且说,为何要跟着我?”
沈阔目光乞求:“为了活命。”
“活命啊!”顾萋萋默默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嘴唇微微抿紧,拿钗指着他。
“这个人,我要了,青蔻带上他。”
望着金钗尖上的血珠,衙役一哆嗦,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这小子也……也不值钱,您看要不要换……换一个。”
顾萋萋寒着脸,笑了。
笑的令人心颤。
衙役心提到嗓子眼,才反应自己说错了话。
“小人的意思是……是这小子怕是身上不干净,小人知道您人美心善,挑那牙行调教好的小厮女史不必这小子好使。”
顾萋萋抬起手,将带血金钗朝着衙役一扔:“拿去把他家人葬了,剩下的钱便赏你。”
衙役欣喜接过金钗,吞了吞口水。
“人我带走。”
“是……是……”
顾萋萋瞥了一眼此时血腥弥漫的院子,站在几具尸身中脸色平静,甚至唇角还勾了浅浅笑意。
这就是人性,臭名昭著的恶人,哪怕干尽坏事,只有你有权有势,地位够高,官府都有不敢管的时候。
而人在金钱的诱惑下做不到死守底线,像无底的黑洞永远填不满贪欲。
直到所有人离开,那简陋的门扉无声无息地关闭。
这么一场以权欺人,就像闹剧一般被揭过。
寒风中那一座破败的小院,与麻雀巷其它厢房不一样,好像沾惹了怨气,散发着幽冷的阴鬼气息,一片死寂,看得人心发慌。
屈一打了个冷颤,转身消失在房梁之间。
—
三人穿过狭窄的小巷,依旧来到破旧的马车前。
顾萋萋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小少年:“名字。”
沈阔:“沈阔。”
望着满脸眼泪鼻血的人,顾萋萋淡淡道:“真巧,姓沈啊!”
沈阔疑惑,眨眼直勾勾盯着她看着。
少女明明容色娇美,可此时在他眼里如同地狱审判善恶裁决的阎罗。
“小姐不喜,可以赐名。”
顾萋萋一双眼只盯着他不言语,似要将人看出个洞来。
她身旁的青蔻提醒道:“小姐,耽搁了不少时间。”
顾萋萋不慌不忙扫了一眼马车,视线又落回沈阔身上,“你赶马车,去麻雀巷最里头那间黑作坊。”
对上少女黑漆漆眸底,沈阔声音发颤:“是,小姐。”
沈阔的举动让青蔻诧异,她不喜的蹙了眉。掀起车帘让自家小姐先坐了进去,随即青蔻上车时瞪了一眼沈阔。
“小姐心善,你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惹人嫌。”
丢下一句话,她也没给沈阔说话的机会,随即甩下车帘。
顾萋萋看着坐在对面的青蔻,眼神平静无波。
“他还小,不必介意。”
她说了一句,便不再语,合上眼睛假寐。
青蔻抬眼。
瞧着少女那张白皙娇美的脸,唇色有些苍白,看去似有几分病弱,俏挺的鼻梁上还落了一滴雨。
青蔻拿出绢帕轻轻帮她擦了下,自是生气也将话咽了回去,没敢打扰她。
沈阔停顿了一会,很快,熟练驾着破旧的马车前行。
不消片刻。
马车行驶到残破不堪满小破楼停下。
顾萋萋下了马车,留下一句话,直径走进小破楼。
“你留在这里等着。”
沈阔低头应是。
院墙下全是瓦瓷坛子堆积,说是小楼也不过是二层台有一方吊脚兰轩,各种药草,生机勃勃,看着颇为惬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外人眼里的黑作坊。
一个“黑”字得名,自然办见不得光的事情,麻雀巷是权贵不愿涉及的地方,暗地下不少权贵之人见不得的光的勾当都是在这里交易。
有人猜测黑作坊背后的人是江湖奇士,也有人猜测是汴京城王孙贵族幕后操作。
涉及各方势力的小地方,黑作坊在汴京城的位置,越传越悬乎,无人敢动。
顾萋萋走进小院就见一身穿褂子的男子。
男子身形颇高,头戴逍遥巾,因发鬓未能全部挽起,几丝发还贴在黑瘦的脸颊上,哪怕五官被刻意抹黑也挡不住刚毅好看侧脸。
顾萋萋抬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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