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霜也看了一眼压低伞面的人：“小姐还真是那人。”
顾萋萋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做反应。
刚回到马车旁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青蔻留下，巧霜跟我过去看看。”
青蔻点头应下。
千金阁内。
屈一刚和掌柜说了一句话，就瞧见去而复返的顾萋萋。
掌柜一见，忙上前询问：“您可是有什么贵重物品落下了？”
顾萋萋摇头：“忘记留话，不用派人送到府上，半月后自取。”
掌柜笑应下。
顾萋萋朝着屈一走过来。
“你……不是砚殿帅身旁侍卫吗？”
屈一吓得心里一咯噔，不显尴尬地行礼，“小的，屈一。”
接着笑道：“顾三小姐，真巧。”
顾萋萋微微一笑，“屈侍卫，也是来定制珠钗？”
“是。”屈一想都没想回答，又觉自己一个侍卫怎么都不会来这千金阁里买，转而道：“不是小的，是为了我家大人。”
顾萋萋身后的巧霜咬牙切齿翻白眼，轻微鄙夷。
装模作样。
“掌柜还不去取你家镇店之宝，他家大人可是鼎鼎有名殿前司都指挥使，送的人自然不一般，可是怠慢不得。”顾萋萋说罢有意无意地朝四周瞟了一圈，抬高尾调。
掌柜一听，转身上楼，不消片刻就急匆匆跑下来，把一个精致的黄花梨花匣子打开。
灯烛晃耀，金灿灿的光闪过，一顶精美的花冠没闪瞎一屋子人的眼。
掌柜忙陪笑道：“侍卫大人，这可是我楼中最高贵的花冠，保证送谁家小娘子都喜欢。”
屈一看着差点惊掉下巴，摸摸腰间荷包，里面能掏出十两银子来。
够了？不够的！
生怕被顾萋萋发现他的伪装，下意识收回手，故作镇定问：
“看着不错，多少银钱？”
掌柜笑嘻嘻伸出一只手。
屈一暗道：还好只要五百……。
“五万贯？”
悦耳动听的数字说出来，掌柜一句夸。
“小姐真是火眼金睛。”
顾萋萋笑而不语，
屈一，强忍着直挺挺倒下去的冲动。
完了！
呜呼哀哉！！
顾萋萋睨向屈一指节颤抖的手，脸色眼见着差到了极点。
故作关心询问：“屈侍卫怎么了？不满意？让掌柜在找找比这更好的？”
屈一哪敢不满意，骑虎难下的都不知怎么回绝。
盯人不成，拿个闺阁姑娘用的花冠回去，真拿回去给了主子。
自个儿离死不远。
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位顾三小姐是不是故意讹他。
一想到千金阁在京城可是百年老店，怎么可能和这位刚回京的顾三小姐有关系，顿时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最后屈一在掌柜的无限殷勤下，就稀里糊涂拿着花冠匣子，千金阁侍从亲自驾车送他回去。
顾萋萋看着他们远去的马车，转身回到马厢内。
巧霜驾着马车。
“小姐，我们这样讹那个侍卫，那个黑脸的砚殿帅不会找麻烦吗？”
青霜一边帮她撑伞，一边小心提醒道：“小心赶车。”
顾萋萋隔着车帘回应道：“麻烦找上来，避不可避。”
片刻后。
巧霜驾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一处雅致幽静的高楼前。
“小姐到了。”
巧霜率先跳下，而后她身旁的青蔻朝车厢内伸出手去。
很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搭了出来，厚重帘布被撩起，少女优雅地翻身而下，落地时轻盈而稳重。
顾萋萋独自撑伞，抬眸望去。
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熟悉的场景，却没有熟悉的故人。
汴京最雅致的丰悦楼，这里是达官贵人邀约的地方。
大道朝廷事宜小到市井消息，不少官员和身份尊贵的人都喜欢的风雅之地。
纤细的身影，打着一把纸伞缓缓走过细雨中，少女站定在那处，就吸引了丰悦楼一道目光停顿。
回廊旁的小厮无意瞥了一眼大门处，轻声询问身前逐步的官人。
“大官人，可是要上前打招呼？”
萧明景意外会此处遇见顾萋萋。
丰悦楼素食出名，顾萋萋未出孝期，姑娘家刚回汴京城来这里吃顿可口的膳食也说得过去。
之前顾明珠太过热情，他也不好明说，本是打算以后把人娶回府，自生自灭。
谁知顾明珠是被换的假千金，眼下他对这位北地回来的真千金同样不敢兴趣，能退了这桩婚事在好不过。
“不必。”萧明景锐利的目光落在顾萋萋身上，扭头往转角处的楼道而去。
丰悦楼前厅的一名女史疾步走出来。
“小姐里面请，定哪厢房？”
顾萋萋看向刚刚黏在自己身上目光的出处，只见一抹宽肩窄腰的青衫背影，姿态潇洒，渐行渐远。
萧明景？
萧府和顾府都因为当年一案被罚去幽州，听说是因为两家夫人一见如故，才定了指腹为婚的婚约。
奇怪的是，萧府夫人当年生产时，血崩而亡。
就连接生的稳婆都吓死了？
顾萋萋收起心里疑惑。
“海棠间可有人订？”
女史回应没有，这才把人领进海棠间。
膳房与卧房隔了巨大的屏风，一眼望去明窗净几，竹榻茶炉，壁上悬一幅山水画。
宝炉中长热沉檀，香风不散。
“小姐订这间，也是请人精心布置的，咱们大宋现在物阜民丰，文风昌盛，许多来丰乐楼喝茶用膳的都是读书人，主家把房间填得文雅一些。”
“各位都是女眷，出行需要轿了，本店也可代为招呼。”
女史规规矩矩说完，才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便有女史前来上了茶水点心。
巧霜第一次来这种高雅地方，自然心喜。
顾萋萋：“先吃些茶水点心，要等半个时辰后才用上膳食。”
巧霜：“小姐，不是来填饱肚子的吗？都不用点菜？”
顾萋萋笑着，“以前用，如今不用了。”
回想起她当初想法子经营丰悦楼，可是偷偷忙活了几天。那时表哥不信她这个法子，如今还不是用得好好的。
巧霜吃着一嘴糕点，青蔻吃相文雅。
本是温馨美好的时刻，却被窗外传来的一阵马蹄声打破。
顾萋萋眉头紧拧，海棠间在丰悦楼靠前的位置，不管进出，最是容易看清进往丰悦楼的是什么人。
敢在京城如此遛马踏街的人，除了禁卫军还有谁？
不消片刻，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看见路过楼道的身影。
顾萋萋盯着眼前那张莹润贵气的脸，心懵了。
狗东西，砚辞之。
她想杀人诛心的视线在背光里并不清晰，大概砚辞之只能看到她亮晶晶的一双眼。
几步之间，因为两人的对视，周围趋于平静。
砚辞之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和上一次见面又变了样。
长得貌美病弱，只是眼神漆黑，似是什么都没看进眼里，多了满目星辰。
这双眼睛……
砚辞之沉默了几秒，听不出喜怒的开口。
“顾三姑娘，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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