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芙蓉院出来，韩江临脑子里想的全是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
迎面碰见走来的杜常月时，他莫名的心虚。
“嫂嫂。”此刻连嗓音也莫名小了。
杜常月却仍是淡然从容，“二弟这是去窦姨娘那了？”
韩江临嗯了声，“母亲这两日身子不适，我去的勤些。不过嫂嫂这是要去做什么？”
目光落在跟在她身后的荷叶身上。
荷叶手里抱着两个盒子，上面雕刻着繁复暗纹，倒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但却能看得出，必然是十分要紧的东西。
“过几日就是母妃的寿辰，提早准备了寿礼，到时也好一并带去别院。”提及此事，杜常月又恍然想起李氏寿辰一事的叮嘱，“母妃说了，今年寿辰就不再府中办了，只让我与世子一并前去别院庆贺，旁人就都不必去了。”
“寿礼也都一并都免了！”
“此事还有劳二弟与窦姨娘说一声，免得窦姨娘又早早的备下寿礼。”
韩江临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模样，不禁又想起了母亲那句话。
当初定亲一事，李氏有意让他们挑选。
最初也正是看中杜若星嫡女的身份，才会毫不犹豫的选了她。
但凡能考量一下性情，他们大抵也不会选杜若星。
一时，懊恼之意油然而生。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韩江临只能低头道：“我会代嫂嫂告诉母亲的。”
随即杜常月就带着荷叶先回了院子。
只留下韩江临一人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
恍惚间，竟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倒像是他曾经看过这一幕似的……
书房内。
韩朔正翻看着兵书，对面的楚月委屈道：“阿朔，我只是想开一间铺子而已，这有何不行？真若是遇到不懂的，我自会去跟姐姐讨教。”
“只需二三百两银子即可，倒也用不了许多。”
若想瞒得住自己的身世，就只能想法子将赌账还了。
而今之计也只能是接着铺子的缘由，找韩朔拿银子了。
她委屈撒娇，“难道阿朔连二三百两银子也舍不得？”
闻言韩朔才抬眼看她，只是二人都不曾察觉，如今他看她时眼底已无数月前的柔情。
只余下淡然。
“二三百两银子自是舍得，但你若要开间铺子，倒不如去福锦楼帮工。”韩朔再没有比此时更清楚明了的了，“先去福锦楼学了，再开铺子也不迟。”
“至少也要学会看账簿。”
提及看账，他不由得想起杜常月看账时的模样。
如深夜明月，静谧、美好。
她身上总带着股旁的女子都没有的从容，令人莫名的心安，却也忍不住想靠近。
察觉到心中所想，韩朔眉头骤然一蹙。
就连手中的书也被他握紧，指尖泛着白。
连他都不知，他是从何时起开始留意杜常月的……
良久，韩朔再次将目光挪到书上，半阖着的眼眸遮起眼底心虚。
他答应过要与楚月一生一世一双人，决不能出尔反尔。
况且，楚月曾救过他一命！
他更不能辜负她。
“看账这样的事，交给掌柜的即可，何必要我学会才行？”楚月委屈。
韩朔即便还没看清书上这一页所写，但仍是翻开下一页，装模作样道：“你若不学会看账，倘若掌柜的在账目上动手脚，到时他从中贪了银子，你如何能看出来？”
话说的头头是道。
楚月竟无话反驳，最终也只咬咬牙道：“学就学！但你需得先将银子给我，我也好派人将铺子开起来，等开门做生意那日，我能学得会看账就成！”
要紧的是眼下先拿到银子。
免得事情闹大，她身世曝光，在王府就更难待下去。
“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门外小厮道：“世子爷，世子妃说有事寻世子爷，请您得空去一趟。”
韩朔登时放下手中书，站起身。
“本世子这就去。”
楚月看着眼前的韩朔，莫名生出一股怪异感。
奇怪，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的觉得韩朔如今对去见杜常月这事，倒似是分外上心？
甚至看起来还挺着急！
“阿朔如今与世子妃……”楚月欲言又止，更觉怪异。
尤其是细想韩朔与杜常月平日里也没见过几面。
这二人应当不会有事！
大抵是她想多了吧。
“世子妃鲜少派人来寻我，定然是有要紧事。月儿先回去，开铺子一事我需得想想。”思及中馈一事，韩朔又道：“即便是要开铺子，也需得得了世子妃的准许才成。”
他是世子不假，但中馈之权在杜常月手中。
如二三百两银子这样的数目，必是要与杜常月言明才成。
没有她的准许，管家和账房先生都不会拿银子出来。
楚月直至此时才想明白，这事该去与杜常月说。
“既如此，我与阿朔一同去。”
韩朔莫名的想拒绝，但思前想后又无借口，只好点头答应。
二人一道去了杜常月的院子。
才刚进门就看见屋子里的几件东西。
两个精致盒子摆在桌上，另有六副字画被卷起来。
“这些是……”楚月疑惑的拿起其中一副字。
但上面被系着绳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字。
荷叶忙道：“那是谢书大师的字，别——”
“荷叶！”杜常月呵斥。
惊得荷叶再没敢说下去，低下了头。
可楚月也明白了她是何意，无非是不想让她碰就是了。
手中字画放下，阴阳怪气道：“不就是一幅字嘛，何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不碰就不碰！”
然而她才刚放下，韩朔就上前拿起，打开细细端详。
“竟是谢书大师的望春岭！”王府的文玩字画倒也不少，但谢书的字画却不曾有，更要紧的是这副望春岭甚至还是谢书的巅峰之作。
韩朔偏头看向杜常月，“这幅字若要拿去卖，至少也能卖一千两。”
“嘶！”楚月登时倒抽凉气，“一千两？！”
不过是一幅字罢了，怎会卖的那么贵？
她赶忙凑上前去看，好奇道：“这幅字哪来的？”
“这是我们小姐的嫁妆。”荷叶道。
杜常月却笑而不语。
她清楚的知道那副字，是王氏给杜若星准备的嫁妆。
只是阴差阳错落到了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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