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想入仕为官,以前韩朔也觉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更该如此。
至少他也曾盼着能与父王一样做个镇守边疆的将军。
若能守一方百姓也是好的。
可这些日子的事情,桩桩件件却都在告诉他,官场没那么简单。
至少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官场中的尔虞我诈,是我最不愿看见的,可又无法避免。如今镇北王府又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也实在是觉得如今的镇北王府,早已经不该再留在官场。”
“这些武将,唯有在打仗的时候才是有用的,一旦不再打仗,便成了帝王心中的威胁,是帝王的心腹大患。”
“父王这些年为大郑,近乎拼了命的打仗,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圣上猜忌。”
唯一幸运的便是圣上仅仅是猜忌。
至少心中还算明了,知道镇北王并无造反之意。
可如此猜忌,也会成旁人手里的利刃,用来对付镇北王府。
正如这次呼延楼一事。
大雍就是算准了大郑的皇上会猜忌镇北王府,才会有此一事。
这些事,杜常月也都看得明白,语重心长道:“自古武将便是功遂身退,天之道也。父王身为武将,又一步步的坐上了镇北王的位置,与绥远王一样,是大郑唯有的两位异姓王。”
“可绥远王年事已高,圣上自然对他不再忌惮。”
“但父王不同,才会一再的被圣上忌惮。”
闻言韩朔垂眼看着她,眸光幽深。
将她所言又细细想了一番,不禁笑了出来。
“古往今来,多少武将是死于猜忌之中?他们若是能听见常月这些话,大抵也会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至少武将是该功遂身退。”
“就连那些开国的文臣,也该懂的何为功遂身退。”
“可众人都不懂,才一个接一个的被天子的猜忌至死!”
衾被之下,他握住了杜常月的手,二人十指相扣。
他已然数次想过,此生唯一幸事便是娶了杜常月。
如今更觉这话不错。
“常月,幸好由你在身边,否则我还不知我如今会变成什么样。能有今日,全然是常月的功劳。”
如若不是杜常月还在,他或许还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整日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抵也还是会将楚月留在身边。
无论是为了恩情还是为了别的,或许也会听楚月的,不曾有别的女子。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远不如杜常月在身边。
“世子本就是良善之人,能有今日,都是世子愿意改变,并非是我的功劳。”杜常月柔声道。
说话间肚子也隐隐响了几声。
韩朔低笑,倾身在她耳边轻吻,“你先歇息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些饭菜端来。”
今日晚膳还不曾用过,杜常月也当真是饿了。
等韩朔起身离开,她也已然找了衣裳穿上,起身前去厅堂。
荷叶也端着糕点走进来,笑的别有深意,“世子爷与世子妃如今恩爱,当真是感情好,看的奴婢也替世子妃高兴。”
原本就觉羞涩的杜常月此刻更是整张脸都觉发烫。
却也只能心虚的看向别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糕点放在她面前,荷叶又道:“世子爷说了,让世子妃先吃些糕点垫垫,等晚些饭菜做好,自有下人将饭菜端来。”
杜常月轻轻点头,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边,又忽地想起另一事。
她稍稍抬眼看去,轻声道:“对了,李掌柜那边怎么样了?书斋可开起来了?”
“回世子妃,已经开起来了。”
荷叶轻描淡写道:“不过那时候世子妃还在宫里,此事就没告诉世子妃。李掌柜还说,等世子妃回来,让世子妃得空去看看。”
但那间书斋本就不能让旁人知道与她有关系,杜常月自然是不能去看。
“不必了,李掌柜做事我放心,只要你去看过了就行。”
荷叶稍稍颔首道:“是。”
言毕提脚就要退出去。
但还没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来,“对了,常家兄妹那边,也都担心世子妃呢。而且如今那些碳火所剩无几了,几乎都卖出去了,常公子也有意让世子妃得空去一趟,也好将账目对一下。”
“奴婢特意吩咐他留了一些,是要给王府和酒楼用的。”
听她细细将这些事到来,杜常月不禁觉得有趣。
倒是真没想到,她离开这些日子,荷叶竟然也如此细心了。
看来以后书斋与碳火的事情她也都能放心的交给荷叶了。
“对账一事,你去即可。至于常家兄妹……”
她顿了下,又探头看向门口,“这几日天凉,我身子尚且不曾彻底养好,等过些日子再去见他们。”
“是,奴婢记下了。”荷叶道。
等荷叶退下,青折也跟着走进来,特意端来茶水。
杜常月轻声问:“这几日酒楼账目我看过了,倒是没什么事,往后酒楼的账簿就交给你看了。若是有事再来问我。”
“是。”青折颔首道。
北方,入夜寒气逼人。
镇北王站在城楼上却仍是不曾回营帐,看着对面的大军,眉目严肃。
直到听见脚步声,他才回头看去。
见是绥远王上来,提脚走去。
“绥远王不歇息,来这做什么?”镇北王问。
“你不是也没有歇息吗?”
绥远王长叹一口气,看了眼对面的营帐:“是在想江临的事情?”
闻言镇北王却苦笑一声。
良久,他才低声道:“是啊,我是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落得如今的局面。或许是这些年来,我常年奔走于四方,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至少韩江临一事,当真是让他寒心了。
“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的杀了他才是。”
绥远王低笑,“你说的倒是轻巧,可你又怎么舍得?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能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甚至还曾盼着韩江临能与韩朔一样,终有一日会上战场保家卫国。
但谁也没想到没能等到韩江临保家卫国的时候,反倒是他先叛国了!
镇北王轻轻摇头,“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眼下还是先想法子退敌吧。”
眼下敌军仍有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对面,不知何时才会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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