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劳苦功高，世子更是护驾有功，朕怎能答应你二人辞官回乡？”
皇上双目淡然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二人，“此事朕绝不答应，你二人若仅仅是为此事而来，就退下吧。”
说完拿起案几上的奏折接着看。
杜常月与韩朔稍稍直起身子，但却仍是不愿退下。
王公公给二人使眼色，可即便如此，杜常月也仍是言道：“朝堂上下多的是能镇守边疆的将军，世子尚且年轻，实不该让他前去镇守北方。如今镇北王府上下只想做个寻常百姓，只要陛下能答应，府中上下自是有法子能让陛下将我等贬为庶民。”
“至少可保陛下不被后世所骂，一切过错皆是镇北王府的错。”
随着她的话，皇上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手中奏折也慢慢放下。
他盯着那个面色颜色的女子，一时间只觉得难以置信。
世人谁不想要高官厚禄？
怎么偏偏就这些人不愿意要？
“做百姓能有什么好的？镇北王府满门怎的偏偏就要辞官回乡？”皇上想不明白。
杜常月却道：“做百姓未必好，可做官也未必好。”
她低垂着眼帘，缓缓吸了口气。
“朝堂上，勾心斗角、结党营私，朝堂下官员间的往来，全都是上上下下打点。这些倒也都是小事，可要紧的是……”
她忽地顿住，像是不敢说下去。
皇上半合着眼眸，“说。”
杜常月闻言才接着说：“可要紧的事伴君如伴虎，镇北王府声势过大，如今哪里还敢留在京城做官。再这么下去，必然是要落得一个君臣离心的下场，到时候满门抄斩，死的是镇北王府，害的却是父皇在史书上所写的那一笔。”
意料之外的实话，听的王公公直冒冷汗。
身子更是不住地发抖。
当真是大胆，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寻月公主是觉得朕是个昏君？”皇上嗓音压低。
吓得四周宫女太监纷纷跪下。
王公公也吓得双膝一软，忙跪下。
杜常月却是平静淡然道：“陛下并非是昏君，反倒是个明君，可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需得掌控全局，要为大郑、为皇位、为百姓着想。如今镇北王府功高，实不该再留在京城，更不该前去镇守北方。”
“如今镇北王府满门只想求个安稳，想离开朝堂。”
“陛下何不就此成全？即便后世是镇北王府背负骂名也无妨，只要陛下能应允镇北王府辞官回乡即可！”
说来说去还是只想辞官回乡。
皇上气笑了，眉眼间带着几分狠戾。
双目更是死死地盯着她。
“寻月公主当真是为朕着想，连朕在意的是什么，也都一清二楚。”
说话间冲着王公公轻轻摆手。
王公公慢起身，冲着四周的宫女太监小声道：“都退下。”
随着宫女太监离开养心殿，皇上轻描淡写道：“倘若朕不答应，你又要如何？”
“自是另想法子。”
杜常月半点也没瞒着，又道：“至少有的是法子能让陛下将镇北王府满门贬为庶民。”
皇上薄唇轻启，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常月，眉心缓缓皱起。
如此聪慧之人，自然是有法子能让他答应镇北王府的人离开京城！
辞官一事也无非是早晚而已。
可他终究是想不明白，怎么整个镇北王府都想要辞官？
“难道镇北王也想辞官回乡？”皇上口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毕竟镇北王在朝为官多年，怎么会突然想要辞官呢？
杜常月却道：“父王早有此意，母妃亦是如此。况且今年镇北王府接连两次入狱，府中上下早已经人心惶惶，若再不辞官，下次倒不知又会有何事。”
“况且，父王这些年也实在是累了。”
“七王爷起兵造反之前，父王便有意要辞官回乡。”
只可惜那时候是顾及朝局，才会没能离开。
直至如今，却也更坚定了要离京的念头。
即便是圣上阻拦也是无用。
“镇北王府所求仅仅是安稳度日，父皇若是能成全，日后北方打仗，父王与世子也定然还会前去。”
皇上抬手扶额，似是在犹豫。
半晌没说话。
良久，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二人先回去，此事朕需得仔细想想。”
闻言杜常月与韩朔再度伏身磕头。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旋即二人才慢慢起身离开了养心殿。
等王公公进了养心殿内，只见皇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案几上的奏折。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轻声试探：“陛下难道是答应了？”
这种事情皇上又岂能答应？
“不曾答应，但那二人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只怕拦不住了。”
皇上疲累的靠在椅子上，王公公赶忙走上前，双手帮他轻轻摁了摁头。
这些年来朝局的事情早已经让他疲累不堪。
头疼更是常有的事。
王公公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了，自是清楚此事。
此刻见皇上双眸紧闭，王公公轻声道：“这寻月公主和世子爷兴许就只是不想分开，要不……圣上让他二人一同去北方？”
闻言皇上低笑一声，似是觉得可笑。
“让他二人一起去北方，万一那二人当真起兵造反，该当如何？韩朔手里有兵，那位世子妃如此聪慧，朝堂上下未必能找出能与她一较高低之人，你以为到时候这大郑的天下还能保得住？”
“仅仅是靠镇北王和镇北王妃做棋子，不够！”
他要的就是杜常月留在京城做棋子。
如此才能让镇北王父子二人继续为大郑镇守北方。
可如今这些人是铁了心的要走。
皇上实在是不曾料到，一时间更是没了主意，“此事朕需得仔细想想，不能让镇北王就这么走了，那位世子妃也不能走。”
至少北方还需要镇北王父子二人镇守。
他要让那二人为大郑卖命！
说话间回头看向王公公。
“公主府准备的如何？”
“已经派人去洒扫了，想必这几日应当就能备好了。”
皇上舒了一口气。
或许能借着公主府的事情，让这些人多留些日子。
正想着，门口的小太监进门：“陛下，绥远王府的世子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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