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他们认识梦魇,程俞不就是这样?”怪头解释道,“再说物以稀为贵,梦乡很不容易被收集,听起来就是高档藏品。再说了——”
它嘿嘿两声:“你们人类总有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在梦里干多好啊,还自由。”
“啊?”
“漂亮姑娘也是会做梦的。”怪头嘎嘎笑道,“梦里亲近,醒来无事,所谓大梦了无痕。”
贺灵川了然。难怪方灿然还要跟他强调,这个梦乡主体所在的小镇,有好些个美人。
“行了,那梦乡以后就是你的窝了。”要让梦魇离开盘龙城也很简单,他抓起怪首,直接丢进河水里,“去吧。”
在盘龙城居民看来,他就是丢了一块石头入水。
怪首一下沉底,不见了。
人要房,狗要窝,梦魇平时也要待在梦乡里休养元气。长期留在盘龙城,它得不到任何补充,最近几次外出任务都快走不动道儿了。
贺灵川这才花大价钱给它买了个窝。
毕竟派梦魇出去办事还是很方便的,可以无视现实中的诸多条条框框。比如前几天梦魇就钻进宰父夸的梦境里,套出墟山聚灵法阵的一大堆情报。
岩火怪物岨炬的脾气臭,心眼儿还多,神明为什么还指定墟山作为自己的地上行宫?那不是p股底下架火堆吗?
也只有在宰父夸那里,贺灵川才找到答案:
一来墟山的前身首岸山,就是大还宗的旧址。这是存世最久的仙宗/道门之一,因为人杰倍出而闻名于世,当然在上古时期也是对抗神明的主力。神明特地在这里建造天宫,就是把老对头踩在脚下,有很强的象征意义。
更重要的是,墟山为灵虚城的地脉之源,聚灵大阵必须建在这里,才能给灵虚城源源不绝输送更加丰沛的灵气。
事关灵虚城所有修行者的福祉,怠慢不得。
但是,墟山的地理条件其实不适合这一版的聚灵大阵,是天神与帝君强行要求岨炬易山移峰,这才勉强完成。
领导们下命令,通常只要结果满意,不问过程艰难。包括宰父夸在内的官员们把方案改了又改,就算不能造,创造条件也要造起来。
当然,聚灵阵最后还是如期运转起来,再一次显现出天神的无所不能。
但代价不会消失。
造好的聚灵阵法天然就有些薄弱之处,无法根除,只能修补,是以每年大小检修无数,费工费时、费力费钱。
当然以灵虚城的财大气粗,付得起这点儿代价。
灵虚城商贸繁华,酒肆、茶楼、戏苑都是谈生意的地方。尤其是茶楼,天一转凉,进来喝几杯热茶暖暖身的人就多了,午后又有名家讲书,所以楼里不说人声鼎沸,入座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好在这种地方当然会有包厢。
这家茶楼环境清幽,包厢外头还有一个天井般的小院,面积仅几个平方,但铺着白沙、种着杂木,有一点寂静疏离的意境。
贺灵川进门后一问,伙计引路道:“楼上包厢!”
走上二楼,入坐雅间,贺灵川对面有美人如玉。
郦清歌。
她今日是男装打扮,白衣青褙,玉冠束发。
她面前放一只红泥小炉,炉上铸铁壶嘴已经冒白汽儿。
贺灵川看了就笑道:“爵爷真是紧跟潮流。”
最近一年来,灵虚城的姑娘们流行男装出门。这股子风气是从浮空岛吹下来的,因此这种女扮男装不需要抹黑皮肤,不需要刻意扮丑,只是因为女子着男装,总会平添两分英气。
甚至这种女扮男装,还有专门的妆容。
贺灵川这些天在街上见得多了,就感叹帝都的姑娘们真会玩儿。
郦清歌今日也是化了淡妆来的,谁看不出她是个女子?
没有哪个男人这么白。
没有哪个男人眼波这么媚。
也没有哪个男人肌肤这样吹弹可破。
偏偏这么打扮就是好看。
好看就够了。
郦清歌举壶,给贺灵川斟了一杯热茶:“好看么?”
“当然好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两人坐在靠窗位置,往左能望见街心动静,往右能听见茶馆一楼的说书,可以说内外喧哗尽收耳内。
“你衣裳怎么是湿的?”郦清歌关切,“我叫人给你买套干净的换洗?”
“不必。”贺灵川摆手,“真力烘一烘,马上就干了。”
今天出门前,翩想山庄的背后灵也是挥之不去。
他又划船去湖心,结果猛虎提醒他,这回可能有空中眼线。
同心卫反应很快嘛,昨天吃了一次亏,今天就补齐了短板。樊隆对他的事儿果然上心。
可惜苍鹰还没回来,贺灵川只能一个扎猛子下水。
麒麟山的湖水与溶洞相通,他抱着大口鲶妖的鳃片,让它把自己带进洞里。
给钱的老板有要求,别说带他游一圈,就算让大口鲶披着水草在湖中跳舞,它也甘之如饴。
而后,贺灵川就从麒麟山另一侧出去了。
翩想山庄这地理位置,山灵水秀,他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啧!
郦清歌也不坚持:“听说潘山宅被烧,你应该没事吧?”
“我和伏山越都不在,宅内的下人死伤惨重。”贺灵川脸色微沉,“太子桓找不着我们,就把气撒到下人身上。”
“妖怪就是妖怪。”郦清歌不会说什么“它还小”,“太子桓的性情,浮空岛上的居民应该都很清楚。背后的唆使者,找到了么?”
贺灵川摇头:“这大概跟驿馆爆炸案一样,最后会变成无头公案。”
“老实说,我以为灵虚城这样的传说之地,破案会很高效。”现实却让他有点惊讶。
像白子蕲那样的人,在灵虚城难道很少么?
“你以为帝君没有责成,没有派人督办?”郦清歌摇头,“我看哪,不好查。”
她没说查不出,而是说“不好查”。
贺灵川呵呵一笑,根本不失望。
假如他的未来注定与灵虚城为敌,那么敌人越混乱低效,他应该越高兴才是。
正好过道有人经过,郦清歌等脚步声远离,才问他:
“你让身边的小伙伴递消息,约我见面,是为了…?”
昨晚她接到贺灵川的消息,不是通过老单,而是一只小妖怪。
按理说,她应该更沉着。
但关系到切身利害,郦清歌终于忍不住了。
“同心卫入驻翩想山庄,他们盯我盯得很紧,我怕老单也不好摆脱他们。”贺灵川轻声道,“我找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年赞礼自愿交出竹筒。”
郦清歌的美眸慢慢睁圆:“大少,请详细说来!”
贺灵川也不藏私,将来龙去脉都说与她听。
郦清歌哪怕满心激动,也按捺下来不敢打断。
直到贺灵川一口气说完,端茶润喉,她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是说,能从霜叶国师那里借兵给年赞礼?”
“不错。”
“怎么办到的?”郦清歌看他的目光又变了,这少年头一次到灵虚城来,至今未满一个月,中途他自己还有不少危机和麻烦要应付,怎么会跟整个贝迦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扯上关系?
她带着松阳府的招牌在这里经营多年,也就见过霜叶国师两次而已,根本没有谈得上话的交情。
六百年帝都,尊卑、上下等级何等森严?
更何况贺灵川还管人家借兵。
兵是随随便便能借出去的吗?就算借的是拔陵的兵,霜叶国师也要动用自己的人脉,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毕竟这事儿最后会传入妖帝耳中。
眼前这个少年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霜叶国师愿意卖这么大的人情?
郦清歌原本很清楚贺灵川的背景,鸢国西北边陲之地的郡守之子,他老爹现在也只是夏州的总管。这放在灵虚城,p都不算。
先前让他去接触年赞礼,是因为这少年心思灵巧,又有赤鄢太子这座靠山,指不定真能迂回弄点兵给年赞礼。
只不过放网打鱼,姑且一试而已。
可她现在反而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
他怎么跟霜叶国师扯上关系的?在灵虚城,赤鄢太子的能量与霜叶国师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难道他还有其他背景?
贺灵川微笑:“抱歉,这就是我的私事了。”
他这是两头来回打工。
“是我多言了。”郦清歌想了想,“年赞礼只想借兵打回去,只要能打回夏州就成了。至于兵从哪儿来,应该也不重要。”
贺灵川点头:“拔陵的步骑兵都很不错,距离浔州和夏州北部又近,光是粮草辎重都能省掉一大笔。否则就算从须罗国调兵过去,那路程至少要增加一倍半,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人吃马嚼,这仗还没开始打,负担就那么重了。”
“何况即便是妖帝点头,贝迦能出借多少人马给年赞礼?我估计都是老弱病残。再说,贝迦的军队真能听他指挥吗?”
三万兵员、几名大将全凭调遣指挥,这是很大的优势。
史上所谓“借兵”,多是说来好听,其实基本都是联军而已,双方独立行使指挥权。
人家强势,有人马有战力,为什么要听从孱弱一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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