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你在做什么啊?”手机里传来归云泽的消息。
陈加吉看到之后简单的回复了一句:“在工作。”
然后就没有再管。
自从前几天归云泽的晚上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归云泽似乎终于找回了活着的意义。
那天晚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依偎了许久。
时间久到陈加吉已经记不清是过了几十分钟还是几个小时,他只记得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站着不动而变得有些僵硬,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酸麻劲儿。
再加上河边的凉风吹得人凉嗖嗖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一样,让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尝试过想要活动一下身体,但怀里的归云泽却是不让,她固执的让他呆在原地,她自己安静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似乎这样可以更舒服一些。
为了满足这个刚刚才从死亡边缘回来的女人这小小的一点要求,陈加吉选择了将一切的酸楚都自己扛,他在冷风中像个木头一样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两腿酸麻得没有了感觉,带着归云泽一起倒在了河边。
他清晰的记得,他倒下的那一刻,归云泽像是忽然受惊的小猫,原本安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她想伸手抓住陈加吉,但奈何自己的力气太小,不仅抓不住,反而还跟着陈加吉一起栽倒下去,趴在他身上,摔得愁眉苦脸。
陈加吉当时尴尬的笑了一下,解释道:“站太久,腿麻了。”
归云泽直愣愣的盯着他,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感觉愁闷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解放,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愉。
她趴在陈加吉的胸口上,盯着他呵呵痴笑,笑得陈加吉心里都有些发怵,询问她:“你笑什么?我腿麻了你很高兴?”
归云泽点了点头,像是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一个劲儿的傻笑。
陈加吉满脸的无语,想起来,却又被他压着,起不了身。
“你起来啊,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来啊?”陈加吉当时对归云泽说了这么一句。
归云泽恍然大悟,想要从他的胸口爬起来,但半途又愣了一下,在陈加吉惊愕的目光中,再次把脑袋凑到他的面前,噘起嘴巴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这才开心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陈加吉一时惊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看到归云泽似乎已经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这还算不上什么委屈。
两个人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陈加吉想送归云泽回家,但归云泽似乎并没有那么想回家,她挽着陈加吉的胳膊,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脑袋时不时的转过来看陈加吉一眼,好看的眉眼满是欢悦。
路上,她跟陈加吉说了很多事情,大概都是一些她之前工作上的事情,也在埋怨公司的领导,为什么自己都这么努力了,却还要辞退她!
陈加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想着为了不让她再产生那种不好的想法,顺着她的话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或许是你的领导没有眼光,发现不了你的才能。”
归云泽觉得这句话很对,当即又亲了陈加吉一口。
陈加吉摸了摸脸,内心无语,这女人一路走来已经亲了他好几回了,怎么他就天生长着一副惹女孩子亲的模样?
陈靖韬都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你俩慢聊,我先遁了。”
随即便再无动静。
陈加吉将归云泽家门口,自己准备回去的时候,归云泽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一张嫩粉的脸颊上泛着些许红晕,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内容,脸蛋红彤彤的,还带着一丝娇羞。
一看到她这个样子,陈加吉立刻预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就听见这女人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不想回家了,我们去酒店吧。”
陈加吉:“……”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这女人的当。
但一想到先前的情形,又觉得不像。
或许是这个女人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他?
可能吧。
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为了刚刚平复心情的归云泽,他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在酒店里,虽然陈加吉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但归云泽却一个劲儿的对他搔首弄姿,妖艳的容颜加上惹火的身材,令人血脉喷张的完美胴体一览无余的展露在他面前,这谁忍得住啊?
陈加吉不是太监,他是有血有肉有阳刚之气的男人。
所以,他没能经受住诱惑,最终拜倒在归云泽的挑逗之中。
而从那天晚上之后,归云泽变得比以前更黏人了,几乎每天都要跟陈加吉发好多条消息,问他在干什么,问他吃饭了没有,喝水了没有,问他开不开心,问他有没有想她……
陈加吉连着几天收到这样的消息,感觉都有点烦了,尤其是当他正忙的时候,归云泽的消息突然跳出来,就好像唱歌的时候突然卡带,打乱了他原本的做事节奏。
此刻。
陈加吉回复完归云泽的消息之后,立刻又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工作当中。
他现在正在龙虎山飞松道长这里学习道医,飞松道长一边给客户看诊,一边给他讲解判断的症状和依据,同时给出应该开出的药方或是治疗的手法。
但归云泽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将原本正在进行的事情忽然打断,让人有些不喜,所以陈加吉也仅仅只回复了三个字,便没有再理。
“飞松师父,你继续说。”陈加吉将手机放下,让飞松道长继续讲解。
飞松道长点了点头,继续为陈加吉介绍:“像这位先生的病情,从他的眼睛状况、脸上的气色,以及他的脉搏便可以判断出来,他应该是最近……”
飞松道长的话还没说完,陈加吉的手机又响了。
飞松道长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有些尴尬。
陈加吉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见归云泽又发来另一条消息:“你说你在龙虎山?那你见不到我,想不想我啊?”
“想。”陈加吉敷衍的回了一句。
随即放下手机,继续让飞松道长讲解。
飞松道长不说话。
我这还讲什么?
讲两句就被打断,讲两句就被打断,干脆不讲了!
快速的给病人开出药方,将这最后一位客人送走,飞松道长回身看着陈加吉,眼神打量。
“不好意思,飞松师父。”陈加吉满脸愧疚的向飞松道长道歉,因为自己的缘故,没能让他的讲解好好进行下去。
飞松道长摇了摇头,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多看了陈加吉两眼,询问道:“阿吉,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陈加吉否认,不想将自己心里的事吐露出来。
“还说没有呢,我看你一天到晚捧着个手机,心神不灵的,一看就有事,你这样怎么可能学的进去,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去说出来你我一起探讨一下吧。”飞松道长引导道。
在他看来,陈加吉是个很不错的道医传承者,有底子,而且肯学,上进,年轻,有创意,敢于创新,天资也还算聪慧,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将自己的医术教给他,他很放心。
但学习的路上总是充满阻碍的,或许是家庭的阻挠,或许是他人的阻止,或许是另外一些干扰学习的东西,有这些东西在,学习的过程就不会一帆风顺。
看陈加吉这个样子,似乎也是遇到了某些令人心烦意乱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心不在焉,也许好好的讨论一下,会帮他从中脱离出来。
但面对飞松道长的询问,陈加吉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没什么事。”
见他似乎不愿意说出来,飞松道长盯着他多看了几眼,也没有再追问,而且点了点头,一个人跑去准备午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原本十分开朗的陈加吉也一直低着头扒饭。
飞松道长瞟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看你的样子,遇到的事情定然不会简单,如果你是背负了别人的因果,这对你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陈加吉听到飞松道长的话,不由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诧异,似乎在惊奇飞松道长居然能够猜中他心里想的事情。
“飞松师父,你怎么知道的?”陈加吉好奇的询问。
飞松道长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因为你现在的表情我以前也曾有过。”
他说话风轻云淡,似乎那些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飞松道长起身走进隔壁的房间,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玻璃罐子,从外包装来看似乎是某种酱料。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手里的玻璃罐子的盖子拧开,顿时一股浓厚的酱香味弥漫出来。
“尝尝这个。”飞松道长里面的酱料分给陈加吉大半罐。
陈加吉仔细一看,这是某种蘑菇菌制作而成的酱料,闻起来有一种浓郁的菌香,勾动人的味蕾,似乎很下饭。
“这东西哪来的?”陈加吉好奇的询问,之前他也来过龙虎山几次,以往并没有看到过这个东西。
飞松道长回答道:“一个客户送的,他是开厂的,这东西就是他自己厂里的产品,送给我就是想让我帮忙尝尝看好不好吃。”
陈加吉怔怔的望着飞松道长,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送这些礼品给他,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记得刚认识飞松道长的时候,他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以为自己是来寻仇的。
后来经过两人的探讨,飞松道长明白了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及时改正,并且答应教授陈加吉医术。
这才过了多久,他的风评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都有人给他送礼了?
陈加吉着实没有想到,看着碗里的蘑菇菌酱料,怔怔出神。
这时,飞松道长看了陈加吉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我每个人的一生,就好像这蘑菇一样,你不知道这蘑菇是哪里长的,你也不知道这蘑菇最后是被动物吃了,还是被人采了拿去做成蘑菇菌酱料,但不管如何,它最终都逃不过被吃的命运,哪怕这个蘑菇如何努力的生长,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这并不是由它自己决定的。”
说着,飞松道长放下玻璃罐子,把蘑菇菌酱料和米饭搅和了一下,用筷子扒拉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观察陈加吉的表情:“如果你看到一株蘑菇,你觉得它长的很漂亮很好看,你舍不得吃它,你把它收起来,不想让它遭到别人的破坏,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你以为你改变了它的命运,但其实,它的最终解决仍是没有变。”
“它就算不被动物吃,被你收藏起来,它也会逐渐衰老,枯萎,最终腐朽,那样的蘑菇还是你喜欢的那株蘑菇吗,到那个时候你还会选择收藏它吗?”飞松道长说着,目光直直的盯着陈加吉。
听到飞松道长的话,陈加吉的表情微微沉重,心里也在怀疑,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还会选择把这株蘑菇收起来吗?那个时候,它还值得被自己收起来吗?
自己以为最好的选择,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他不禁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桌子上有两个馒头,其中一个被人吃了,化成粪便进去了茅坑,另一个没有被人吃,但长时间的放置导致它变了味,最终还是被人扔进了茅坑。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注定。
进茅坑是命,而被不被吃就是运。
自己就算能改变一个人的运,或许也改变不了那个人的命。
想到这里,陈加吉的脸色不禁有些暗淡。
难道说,自己的选择错了吗?
飞松道长叹了口气,继续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管这株蘑菇是如何的倾城绝世,美艳无双,它终究只是一株蘑菇,就算你把它收起来,但命运的阴差阳错,它终究还是会被动物吃掉的,不是你吃就是我吃,不是我吃就是狗吃。”
飞松道长唏嘘的叹息。
陈加吉抬头看向飞松道长,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希冀:“那如果我拯救得了一时,延缓了它被吃的命运。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功劳?”
飞松道长看着陈加吉,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别人成别人呢?改变别人的命运,真的就一定是好事吗?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因果,这些都是他们的定数,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改变所有的定数,那我只能说你是在痴人说梦!”
陈加吉皱了皱眉。
改变所有的定数,这当然不可能。
这个世界太大,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太多,因果太多,每一件事物,每一个人,都有各自背负的因果,如果要改变所有的因果,那得需要多大的伟力?
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反正他是没有的!
但是,如果只是改变某一个人的因果呢?
陈加吉想了想,仍是没有得出很好的答案。
只是他的心里因此产生了纠结。
“飞松师父,如果你对这个有感情了,你对它的结局还能够视而不见吗?”陈加吉抬头看向飞松道长,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索,此刻的他迫切需要有人指引他的方向,将他从心灵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飞松道长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对这个蘑菇有感情了,那我肯定不能视而不见,但是我知道我不应该去掺和,否则的话,一旦自己陷得太深,就会背负上别人的因果,就比如这个结局本来是他的定数,但是因为你的过度掺和,你陷得太深,导致因果背负到了你身上,那么你自己就会出现很严重的状况。”
“用更直白一点的话说,这有点类似于风险转移,比如这是你某个朋友的风险,这是他的命运,他的因果,但是因为你们是好朋友,你看不下去他被所面临的风险折腾的睡不着觉,你出手帮了他,那么这个风险就有可能转移到你的身上,风险越大,你最终出现的状况也就可能越严重。”飞松道长看着陈加吉,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加吉也能明白飞松道长的意思,就比如自己有个朋友交不起房租,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借钱,如果自己帮了他,那说不定就变成了自己没钱交房租,就变成自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钱了。
风险的转移,因果的背负,有时候哪怕明明是起了好心,但最终也不一定会有好报。
陈加吉觉得飞松道长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分的掺和别人的命运,但是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答应归云泽的事情,他要照顾她一辈子。
现在想想,这个承诺过于草率了,或许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这个承诺而发生极其重大的改变。
他答应归云泽这件事,其实就相当于默认了做她的对象,但这样的结果,他从一开始是没有想到的,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些天他的脑子一直很乱,总是在纠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小律也时不时的给自己发消息,字里行间也能看得出来她似乎对自己也很感兴趣。
在他的心里,小律给他的感受比归云泽要好很多,至少相处起来自己不会产生很多负能量,心情更加畅快一些。
但这几天面对小律的问候,他也没有很积极的回复,因为脑子里实在太乱,他一时也理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感觉人生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内心十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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