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东海省厅。
常务笑眯眯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马主任从角落处的饮水机取了杯热水端过来放在朱丽面前,同样笑呵呵的坐在边上。
马主任欣然笑道:“小丽,这次去nx收获挺大的吧?”
言外之意,三人都懂。
一听这话,常务原本就笑着的脸上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朱丽腾的一下脸蛋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赶紧低头假装喝水,却忍不住偷偷瞄了一旁坐在对面的父亲一眼。
对女儿知根知底的常务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意思,旋即转头对马主任说道:“老马,你找个理由把这小伙子调到厅里吧。嗯,把小丽也一起带上,然后放在一个科室。”
“爸~”
“马叔,你可别听我爸乱讲!”
朱丽轻咬嘴唇一跺脚,有种捂住面孔找地缝钻的羞愧感,嘴上说着不要,这语气和神态可是一点都没有不要的意思,真正像极了正在撒娇的小女儿一般。
马主任同样看了出来,连连点头并提出适宜的方法:“常务,这种直接抽调如今已经不大适合了,我们还得走下流程。回头我就叫干部处那边整个《通知》出来,嗯,开展一次面向市县公安机关遴选优秀民警的工作”
常务笑着摆手:“老马,你办事我放心。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不用向我汇报,就按你自己的思路去办。小丽,还不谢谢你马叔叔?”
朱丽这次倒是干脆,脆生生道:“谢谢马叔!”
马主任:“都是自家人,不谈谢谢。下个月我就让人把通知发下去,你和小陈早点报名。”
“好的!谢谢马叔!”
等朱丽离开办公室后,常务收敛了笑容,面色有些严肃:“老马,这个小陈人是不错,就是不怎么会懂的保护自己。你看这次去nx调研,也没人逼着,他自个儿就冲到最为危险的反x第一线。
“这工作态度值得表扬,可往后成家了要还是这态度,指不定得出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们公安工作的危险性,到时候小丽一个人就”
马主任安慰道:“常务,到时候我们给小陈在厅里安排个领导岗位,这样他就是想冒险也没处去。”
“希望如此。”常务展开了皱紧的眉头。
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报名遴选在调查陈书的背景时,马主任得知几年前,在陈书还只是一个小民警的时候,就曾拒绝过他们分局常务副局长的指任。
他应该不会这么楞吧?
分局和省厅,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马主任如此想着,给此刻笑呵呵好心情的常务泡了一杯热茶。
晚上,东州。
陈书推着行李箱回到家里,一开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饭香味
低头一看,一双灰色的拖鞋已经摆在了门口。
“儿子,回来了?快去洗手,妈给你烧好了菜,赶紧趁热吃。”
陈母巴塔巴塔的踩着拖鞋走到门口,一边不容置疑的接过陈书手里的行李箱,一边像是赶着羊一般催促着陈书去厕所洗手。
“好的好的,马上。”
经过餐厅的时候,陈书看见父亲早已倒满两个红酒杯,桌子上也是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都是自己打小喜欢的几道菜,不由心中温暖,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陈父招呼道,“来,陪爸喝几杯。”
陈书拉过椅子坐下,刚端起酒杯想和陈父碰一下就被陈母拦下了。
“先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酒迟点再喝,诶,我又不是不让你们喝酒。”
“儿子来以前,我们就说好了,今晚怎么也得喝上一瓶,你可不许耍赖!”
“吃你的饭吧,哪这么多废话。”
看着父母俩人拌嘴,陈书微笑着在旁边听着,感受着久违的幸福和温馨。这种感觉,和他先前在大戈壁上的荒凉和无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书突然间有些恍惚起来: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玉买肯、赵队、老成、刘局他们一直所拼命追求的,一定也是这种生活吧。
起码,为了下一代。
陈书又想起了玉买肯一直揣在怀里的怀表,想必里面放的一定是他那位可爱女儿的相片。
“儿子,你这西装和手表哪来的?”
趁着爷俩喝酒,陈母又忙不停歇的给陈书整理行李箱,原本想着帮忙洗洗里面的衣物,没想到竟发现一套崭新的西服、一双大头皮鞋和一只看着就价格不菲的手表。
陈书是什么人,陈母可是清楚得很。
永远是一身黑色,或者白色的休闲运动服,鞋子基本都是万年不变的黑色运动鞋。
西裤和皮鞋,也是单位发的制式衣物。
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这么洋气过?
陈母收拾一下激动的心情,笑着说:“儿子,是不是哪位姑娘给你买的?不会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位小杨吧?咦,她跟着你一起去nx出差吗?”
陈书一听就知道自家妈妈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赶紧熄了她的火:“妈,我和张扬只是普通朋友,你可不要到处乱讲。她也算是公众人物,你可得顾着点影响。”
陈母美滋滋道:“妈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还看不出来小杨对你的心思吗?她那双大眼睛啊,里头可全是你。啧啧,小杨眼光真不错,这衣服可是老板牌,贵得很!这手表也不错,一看就是名牌货,到时候订婚都可以戴上!”
陈书被说的脸皮发烫,只能无奈道:“哎,妈,别说了。这些东西不是张扬送的,真就我一朋友送的。”
“你朋友送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收下了?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要犯错啊!”陈父看陈书的眼神写满了“恨铁不成钢”几个字。
陈母翻了翻行李箱,不出意外发现了先前朱丽写给陈书的那封信,信封外一行隽秀的字体让她“啧啧”了半天。
“儿子,你这朋友还是大姑娘吧?”
陈书无力吐槽,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个钟头后。
洗完澡的陈书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幅幅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警院门口,当调研小组集合时,朱丽背着手开心的蹦跳过来,调皮的说要跟着他们去nx;
酒店走廊,当他关上别的女孩房门时,朱丽倚靠在边上,撅着小嘴巴气呼呼的瞪着他;
派出所询问室,当赵队焦急的揣着案卷找他帮忙时,朱丽坐在角落,双手支着下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全是崇拜;
大戈壁上,当他冲上最危险的第一线时,娇生惯养的朱丽提着个不轻的医药箱,倔强的跟了上来,说队伍里不能没有医生;
病房里,当他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怀疑人生时,却忘记了有个人一直在旁边默默陪着,不离不弃。
陈书使劲眨巴了下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子前走过来又走过去,他也听到了,可他总是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
直到有一天,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然后门铃响了。
如此动作反复好几天,好几回。
可,陈书依旧不敢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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