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矮个男子急匆匆地从河马大街54号的小楼里跑了出来,飞快地钻进路旁的一辆车里。车发动起来,一溜烟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楼门外、街对面的一处阴影里,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响了起来,电话接通,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看清了吗?”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听说能吃中国菜,酒鬼哥的眼睛刷刷放出了蓝光,他一屁股坐到董锵锵的对面,拍着胸脯说道:“帮什么都没问题。”
话音未落,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了,锅盖儿被蒸汽顶得掀起又落下,锅盖儿边碰到锅沿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跟很多国家不同,德国家庭的厨房里通常都不是使用天然气的火灶,而是四眼或双眼的电灶。 董锵锵把择好的西蓝花从盘里扒到锅里,用炒勺轻轻在锅里推了两把,然后盖上锅盖,把锅放到旁边没开火的灶眼上,再将炒锅放到热灶上,在锅里倒入些许的植物油,一边等油热,一边开始切肉片。 几分钟的功夫,薄肉片就切好了,董锵锵这才把西蓝花从锅里盛到一旁滤水的网篮里。 炒锅里的油渐渐热了,肉眼可见的轻烟不时浮现在炒锅上方。董锵锵把切好的肉片轻推进炒锅,生肉和热油碰撞的一刹那,立刻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翻炒了几下,眼见得生肉渐渐变了颜色,董锵锵才把炒好的肉片盛到另一个准备好的碗里。 趁着董锵锵刷锅的空档,在一旁等着听要求的酒鬼哥灌了一大口酒,显得很不耐烦:“j,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啊?快点说啊。”
用纸巾擦干锅里的水后,炒锅里又被倒入少许植物油,重新放到灶台上。 酒鬼哥一口酒进肚,晕晕地晃了晃脑袋,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董锵锵已经迅速切好了葱姜蒜,然后把葱姜放到锅铲里备好。 等锅上又开始冒烟的时候,董锵锵把葱姜顺着炒锅的边沿轻轻放了下去。 屋里一下充满了葱姜的香气。 他把滤掉水的西蓝花小心地倒入炒锅,只见锅的上方突然升起一片白色的云烟。 轻轻扒拉了几下西蓝花后,董锵锵把炒熟的肉片也丢进锅,又加了生抽、盐、蒜和少许的鸡精,翻炒了几下后,才关了灶,顺手盖上锅盖。 酒鬼哥这时已经闻到了菜的香气,他禁不住走近炒锅,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这就做好了?这么快?简直像魔术一样。”
“米饭?”
董锵锵给自己盛了一碗饭,转身问酒鬼哥。 酒鬼哥留着口水使劲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兴奋。 董锵锵拿起一个小碗,刚要盛,想了想,又放下,伸手又拿起一个盘子,结结实实地盛了两大勺米饭,递给酒鬼哥。 “快点吧,我都等不及了。”
酒鬼哥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董锵锵轻轻掀开锅盖,酒鬼哥的眼睛有些发直。 “这叫什么?”
酒鬼哥好奇地问。 “你尝尝。”
董锵锵说完,把菜盛到盘里放在餐桌上。 酒鬼哥侩了几勺肉片,放到嘴里使劲嚼着,又连吃了几个西蓝花,一边咂摸一边放下勺子,满脸失望地说:“j,这不是你昨天做的那个啊。”
董锵锵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好奇地问道:“你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
酒鬼哥点点头:“萨沙说你做的是土豆牛肉什么的,特别好吃。那道菜我奶奶在我小时候也经常做给我吃,所以我今天才来问你的。”
“你想吃土豆炖牛肉?”
董锵锵没想到对方会指定,“那改天吧。”
“说定了哈。改天一定做。”
酒鬼哥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有件事……”董锵锵放下筷子,“想请你帮忙。”
酒鬼哥回头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酒瓶:“我的老朋友在召唤我了,有事改天再说吧。”
“其实很简单,如果我的同学再来找我,你还让他进来就好。如果方便,再帮我问问他的姓名,那就更谢谢你了。”
酒鬼哥用手指比划了一个“ok”后,悄无声息地闪出了厨房。 董锵锵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到底行不行? 晚上19点15分,董锵锵背着书包走出了大门。他看起来一脸轻松,悠闲地朝着街角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后,一个矮个男子从路旁一辆停着的车里钻了出来,又从车里拿出一个挎包斜背在背上,带上一副墨镜,几步走到54号的楼门前,按响了门铃。 “谁?”
门里传出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 “我找j。”
矮个男子看着门铃下方姓名栏里的人名说道。 门嘎吱一声开了,酒鬼哥穿着睡衣,拎着酒瓶站在门口,眼神迷离地打量门外的人。 “你好,我是j yuan的同学。”
矮个男子客气地问道,“他在家吗?”
酒鬼哥认出还是那天来找董锵锵的同一个人后,把对方让了进来。矮个男子走进门后,笑着指了指楼上,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酒鬼哥没说话,晃悠着回了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矮个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由于天色已晚,老房子里又都是深色家具和装饰,墙上唯一的一盏壁灯还灭了,使得楼内的光线很暗,看清了楼梯的位置后,他缓步走上楼梯。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听楼上的声音。但楼内非常安静,只有楼梯木板不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矮个男子走到董锵锵的房间外,侧耳在门上听了听,屋内没有一点声音,他又谨慎地听了听旁边几间屋子,也都没有什么动静。 三层厕所里的灯也坏了,看起来漆黑一片。厨房里看起来刚做过饭,还有一些余味。 矮个男子走到董锵锵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用手转了一下门把手,让他意外的是,门竟然没有锁。 他轻轻推开门,朝里面望去,隐约可以看到床垫上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他打开手电,走到床垫前,一把掀开罩在最外面的床单,只见里面叠放着一摞摞的衣服。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屋里突然亮起了灯,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问道:“你是谁?你在这干嘛?”
矮个男子匆忙转身,只见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正疑惑地打量着他。 他连忙收起手电,边朝女子走来边解释说:“我是j yuan的同学,我来找他。但他不在家。我以为他在和我玩找和藏的游戏。”
女子一脸怀疑:“j yuan的同学?”
这次她终于把音念对了。 “对啊。”
矮个男子边说边走出房间,朝着楼梯口走去,“既然他不在,我改天再来找他好了。晚安。”
说完,他急匆匆地从小楼里跑了出来,飞快地钻进自己的车里,汽车一溜烟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楼门外、街对面的一处阴影里,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响了起来,电话接通,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看清了吗?”
“看得很清楚。谢谢你,萨沙。”
放下电话,董锵锵向着车站走去,看来今晚他得先去一趟警察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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