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晚九点还能吃到可口美味的饭菜让奔波一天的董锵锵很是欣慰,尤其是在一大碗热汤面下肚后,一天的疲乏似乎都在大口呼出的哈气和一个接一个的饱嗝中消失殆尽。
他漫无目的地沿街溜达,边欣赏远处楼宇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边留意附近有无便宜酒店,但他忘了自己是在上海最繁华的市区之一,这里似乎遍地都是五星级酒店。在走过了两个五星级后,他实在走不动了,闪进了第三家。
他刚靠近转门,服务生就拿着额温枪凑到他身旁,眼疾手快地给他测了温。
“36度7。进去吧。”服务生拿着额温枪扑向了董锵锵身后的客人。
酒店服务台前不知为何排起长队,但即使人满为患,董锵锵也懒得再换了。
他环视四周,见大厅一角整齐摆放着一排电脑,看样子是供人免费使用的,他随便挑了一台,顺手打开邮箱。
老白、端木和律师都给他发来邮件,前两者内容接近,都是告知他已经寄出了他要的证明资料。
老白在信中委婉表示,尽管他现在的处境比三个月前困难的多,他还是会争取能按之前承诺的,帮董锵锵解决欧洲七国游的事,不过董锵锵也要做好其他准备。
律师则告诉他,已经收到并寄出所有证明文件给银行方面,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银行的回复。如果一切顺利,银行应该在回复的同时完成对董锵锵账户的解冻。
董锵锵给三人分别回了邮件表示感谢,并让端木有空时联系自己。
服务台前排队的人比刚才少了一半,但还有不少,董锵锵不着急,正准备给董母去电话问问董父董母一天的情况,不想佟乐乐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一听佟乐乐第一句话的口气,董锵锵就知道她肯定碰了钉子。
事实也如他所料,佟母的转院办的极其不顺,各种匪夷所思的流程和手续折腾的佟乐乐欲哭无泪,饶是她这么好脾气的都忍不住跟董锵锵抱怨起医院的低效率。董锵锵只能好言相劝,好说歹说才帮她抚平心绪,这边放下电话,那边的服务台前已经了无一人。
董锵锵走到服务台前说明意图,接待员二话不说递给他一张登记表。
董锵锵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那么多人排队,原来都在填单子。
表格跟他在机场填过的差不多,他三下五除二填完递了回去。
趁对方低头检查表格的功夫,他从钱包取出身份证,正要递过去办理入住,就见对方和另一名接待员低头耳语,两人边低语边看表格。
董锵锵凭直觉觉得自己的表格有事儿,开门见山问道:“你好,有什么问题么?”
两名接待员又低声讨论了几句,其中一名接待员才一脸歉意地答道:“对不起,请问你是从bj过来的么?”
“是的,有什么问题么?”
“请问你是来上海旅游还是商务还是?”
“我不明白我来干什么和酒店有什么关系么?”董锵锵不解,“你们酒店对客人还有因公因私方面的要求吗?”
“唔,真是抱歉,我们这边刚满员了。”接待员支支吾吾道,“请你再去其他酒店问问吧。”
“满员了?”董锵锵难以置信地侧身望了望酒店转门外忙碌的服务生和拎着大包小裹正要往酒店里进的人,质疑道,“你们酒店几千个房间都满了?”
“嗯嗯,是……是的,很抱歉,先生……”
“满员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因公因私?你到底什么意思?”
“唔,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再去其他酒店看看吧,真的很抱歉……”接待员边说边点头哈腰。
“你领导呢?我要跟你领导说。”
“这位先生你好,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一个男声几乎在董锵锵质问接待员的同时在他身后响起。
董锵锵转过身,一个中年男子正站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前台先问我来上海是因公还是因私,然后说我住不了,但你们酒店门口并没张贴任何‘满员无法入住’的通知。而且如果已经满员,那是不是刚进来的这些人也都住不进去了?”董锵锵问道。
“先生,我们酒店的知名度非常高,如你所见,客人也很多。一般情况下,客人如果想要入住必须提前预约,如果没预约,能不能住就要看酒店的实际情况了。很抱歉这次无法接待,希望未来能有机会为先生提供服务。”中年人面部表情地答道。
如果刚才前台没问他因公因私的问题,董锵锵恐怕就信了,但即使对方说的言之凿凿,滴水不漏,他的第一直觉仍然认为对方的态度和自己从bj来有关,但他确实没提前订房,恐怕就算他立刻向旅游局或工商部门投诉也无济于事,况且他已经累了一天,实在懒得再折腾了。
他记住了酒店名字后闪出了酒店。
他又试了两家,却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和同样的待遇。
这时的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白天积累的对上海的好感刹那间烟消云散。思考片刻后,他决定直接打车从浦东新区回到h区的虹桥站,也不用买机票了,直接买去长春的火车票,一路夜车,夕发朝至,一如他从特里尔去巴黎,省了住宿费和住酒店的冤枉气。
火车站也需要先填表再上车,但这次却没人拒绝他,火车一路摇晃着把他拉离了上海。
火车刚出上海,董母打来电话,问他一天过得如何。董锵锵不愿多谈,担心说多错多,母亲不放心,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他更关心董父身体如何。
董母笑答:“你爸今天心情很好。”
“呦,为啥?”
“你这次给他带的东西让他开心。”
“带的东西?大蒜精?深海鱼油?可这些之前我也给他买过,没见他特别开心啊。”
“其实也不是这些东西,准确的说,应该是你。”
“我?”
“你爸那屋有个病友是个什么大学的副教授,跟你爸一样中了招,但老伴走的早,孩子在美国深造,从出国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次要不是有老邻居,估计人走了都没人知道。他看见你给你爸带的东西,一下就崩溃了,哭的跟个什么似的,谁都劝不住。”董母顿了顿,“他懂外语,说你拿来的都是维他命,还说那些东西在国内卖的特别贵,特羡慕你爸,这让你爸觉得特别有面子。”
“爸什么时候这么虚荣了?”董锵锵哭笑不得。
“我就趁机数落他,说儿子专门从德国给你背回来的高级货,还没说两句就让你给骂走了,你说你是不是老糊涂?”
“那爸咋说?”董锵锵追问道。
“他还能说啥,就不吭声了呗,坐在那儿发了好半天呆,我觉得等你从上海回来,应该就可以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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