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的热情被兜头浇了盆凉水,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房东的思维与他的认知常有较大区别,这是房东对生活的理解,只是像她这样隔三差五吃野猪苦头还对风险视若无睹的他还是头回碰到。
“没问题,尤利娅女士,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抓它们,只是希望它们能够一直待在森林里就好。那摄像头?”
“其实之前过来的猎人也建议我装摄像头,但我担心安装可能会破坏我家的构造,会让家变得很怪异,我会很不习惯,所以也不考虑。”
这个理由董锵锵已经听过一次,这次见怪不怪,老太太坚持他也只能尊重,他就提个建议,如果房东采纳就皆大欢喜,如果房东不喜欢则直接忽略,自己没必要纠结。
就在董锵锵告辞准备离开厨房回屋收拾第二天出发要带的东西时,房东突然问道:“董,我看电视里有研究机构说,人们是因为吃了蝙蝠、穿山甲和果子狸才会生病的,你认同这种说法么?你也会吃这些动物么?”
“吃了什么?”房东说的仨词董锵锵一个没懂,房东又重复了一遍他还是一头雾水,房东只得找来纸笔依次画了轮廓出来,董锵锵这才大概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
“我不认同。”房东提的问题董锵锵回国后已经听过无数次,对类似观点的回答早已烂熟于心,“首先,您说的这三个东西我从没吃过,以后也不打算吃。其次,我不清楚研究机构具体的研究结果,但据我所知,目前不管是世界卫生组织还是中国医学界还是德国医学界,都没正式宣布非典的确切病因,坊间的说法多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如果说人们吃了某个动物就一定会得非典未免太不科学,也太草率了。至于您提到的三种动物,蝙蝠和穿山甲我不太了解,但在中国古典名着《红楼梦》里,曾出现过一道‘风腌果子狸’的菜,中国人吃了几百年的果子狸也不见出事,为什么今天果子狸就成疾病的元凶了呢?另外,果子狸也并不只有中国人会吃,在亚洲的泰国和日本,同样有饲养果子狸供人们食用的传统,也不见这两个国家有非典。”
三个生词董锵锵都说的不利索,风腌果子狸更是不知用德语该怎么说,只能随便编了个“烤果子狸”糊弄过去,同时遗憾的发现自己的德语水平根本翻不出原来菜名的神韵。
房东眯着眼睛凝视董锵锵的脸良久才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人类还是应该和动物友好相处,与动物和自然的相处之道就是生命之道。”
房东这话说的颇有几分禅味,董锵锵知道对方在拿话敲打他,但能从野猪和自然的平衡关系扯到中国人吃蝙蝠果子狸,房东这脑回路也堪称清奇,如果不是对方像老母鸡护佑幼崽一样护着自己把邻居挡了回去,董锵锵弄不好真会拿话顶回去:那德国人圣诞节吃火鸡和烤鹅就是人和自然的平衡啦?火鸡就不是动物?这难道不是妥妥的双标?
但这些话董锵锵也只能压在心里,怼回去固然嘴上痛快了,万一给对方气得恼羞成怒,最后还是自己卷铺盖走人。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阿q一些想,不跟他们德国人一般见识。
连轴折腾了一天多没休息,终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硬棕垫上的董锵锵这时才觉得身心俱累,想到第二天还要再出发,索性也不拆行李了,只把洗漱用品,笔记本电脑和整理好的材料一股脑地装进包里,再给单反相机充上电,望着天花板又想起老白白天要他帮忙的事,犹豫了几分钟还是一骨碌爬起来拨通了孙涛的手机。
大概是有阵子没通话,孙涛对接到他的来电颇为意外,对他嘘寒问暖,很是关心。可食堂事件后,董锵锵却觉得孙涛没以前两人在汉诺威和汉堡时那么交心,对孙涛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习惯不自觉的保持距离。他没提自己回国时的见闻和困惑,只说家具对接工作进展顺利,孙涛大可放心,然后自然而然的问出老白托付的事,孙涛公事公办的表示这种事不归他管,但如果有合适机会他会留意,叮嘱董锵锵专心学习,不要在无关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董锵锵向老白转述了孙涛的回复,老白也能听出对方的客套和敷衍,但也只能表示理解。董锵锵又说之前自己做家具中介的事现在有了下文,因为前因后果老白都门儿清,所以董锵锵直接说自己需要一个能开发票的公司,问用乐白国内公司开行不行,如果行的话,他要交多少税点。老白让他直接联系佟乐乐即可,又说以后国内的事都由佟乐乐负责。董锵锵只字没提七国游,好像不知道老白后天出发似的。
临睡前,他想给下午没联系上的朋友们再打圈儿电话,尤其是冯冲,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和该说什么,也怕和对方吵架,但逃避总不是办法,毕竟陆苇是他介绍给冯冲的。冯冲不知是故意躲着他还是没看到手机响,迟迟不接电话。董锵锵拿着手机,眼皮和脑袋一个比一个沉,终于还是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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